雪夜

“狗叫什么！我们班的人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吃，脑壳里有包吧！”刘子成大骂，要不是旁边左陆一直在制止，他早炸开了。

“你再说一遍！”

“说你怎么了！你丫的不都是一群拿成绩耀武扬威的二货吗，强人所难有本事了！不服气出去干，怼着一个女孩子算本事了！”

余晖出神地站着，身子有些蜷缩，抗拒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她的视野里一片茫白，耳朵里嗡嗡作响，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这场争论仿佛是一场审判，带她回到了最黑暗的三天。她重重地坐下，脑海里有个颤抖的声音一遍一遍地重复：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此时此刻，她无声的世界里充满了凶神恶煞的黑影与凄厉的呼号，他们迎风讥笑，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彻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隆冬时节，再热的火锅店也不过是温暖，可她满头大汗，浑身颤抖。

左陆一直注视着余晖，见她状态越来越不好，想去看看，于是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时不小心重重地磕在盘子上，盘子立即碎了一块。

众人听到这声响霎时间安静下来。只见左陆站起来，脸色沉凝，目光冰冷。众人以为真要打架了，顿时警惕起来。

左陆只是端着碗筷去余晖那桌，朝黎佳佳说道：“回去吧，下次说这话的时候分点场合，别拿别人的心软当利刃。”

“我怎么了我！”黎佳佳气结，她不过是想跟自己恩人坐一起吃个饭而已。回过身的时候见到班长陈超和向子义走过来，于是退让一步。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没有什么恶意的。”陈超赔笑道，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余晖这边。余晖已经恢复过来，但也只是沉默地坐着，眼眸低垂，不甚开心。

左陆冷笑一声，睨着他：“当然，施暴者不会说自己暴力。不就是一块我都看不上的金牌。”

“你看不上那你倒是去拿啊~对吧~”

“是啊，怕不有事打肿脸来充胖子！”

“就是！”

众人再次起哄，陈超耸肩挑眉，无辜又得意。

左陆斜视一眼，“就算我现在开始准备竞赛，也没有机会去国际赛了，但总得分出个胜负。”

“所以你想跟我比分数？”陈超笑得胸有成竹：“你排名一直那样你确定？我知道B班把你当神一样供着，但是谁知道是真神还是假神。”

“是真是假试试就知道。”左陆察觉到陈超的目光停留在余晖身上，于是移步遮挡住余晖，眼中寒芒闪动，“这店，我今天包了，滚！”

这一声滚坚定有力不容置喙，撼动她的心，余晖缓缓抬起头，看到的是左陆高大而颀长的背影，她抿着唇，眼底浮现星星点点的泪光。

何其矛盾，从前到现在她一直期盼会有人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可这个人是左陆。

林涵：“叫你滚呐，赶紧离开你爹的视线。”

“还不快点！”B班齐声起哄。

左陆大少爷的名号年级皆知，他们抗衡不了，气愤地不约而同地离开这家火锅店。

盯着最后一个身影消失在门口，左陆才硬着头皮转身看余晖，复杂的目光里蕴含着担心、生气、以及一丝怜惜。

一众女生都是用一种八卦又兴味的眼神瞟向余晖。

余晖抬起头，感激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她谈过恋爱，懂得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子，因此，她为自己的猜测而感到恐惧。

左陆避开她的目光，匆匆端着碗回去。

被一群来者不善的人搅了兴致，有人提议以桌为单位玩点游戏，众人欣然同意。

余晖获得短暂的安宁，但她却没再动筷子。若不是这一群可亲的同学，她会当场逃离。

不是融不进，是她不想融进去。她害怕这种熟稔热情的同学关系，她害怕与任何一个男生产生让人误解的联系。

众人欢天喜地地吃完去K歌，大包间晃动的彩色光斑迷人眼，歌声震耳欲聋。经历刚刚那件事，被这么一震她头疼欲裂，于是跟黎露打声招呼出去透气便走了。

左陆被林涵和刘子成推着站起来，林涵说道：“快去快去，别让课代表碰到乱七八糟的人。”

被这么一提醒，他忽的想起易秀英的嘱托：晖晖比较离群，要是你们晚上去唱歌别让她一个人待着。

他急忙开门出去，在走廊撞见黎佳佳和向子义在跟余晖说话，两人在跟余晖道歉。余晖无措的后退一步，摇摇头，“今天就算了，两个班确实也有摩擦，以后私下人少的时候聚。”

黎佳佳看到后面等着的左陆，带着向子义回包间。

余晖下意识地回过头，见是左陆一点都不诧异，他在践行易秀英的嘱托。她回过头往外走，左陆跟了上去。

夜幕低垂，苍绿的行道树被灯光照的一片翠绿，细雪纷飞，原本雪白的路上有着无数的湿泞的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