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
崔文恪这两日很是难捱,那日他明明抱的是谢芳华,不知为何酒醒以后,怀里的女子竟然变成了谢芳菲,惊得他差点从榻上滚下来。
先不说他自己酒后失德是其一,崔文恪心里更懊恼的是以后他再也没有脸面指责谢芳华不忠,在短暂的后悔过后,崔文恪心里又涌上一股报复得逞的快意,若是谢芳华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成了他的人,会是什么表情?他很想看看!
司雨在门外,听着崔文恪在里头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冷笑,眉头拧成了个大疙瘩。
少爷从那日酒醒过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按理来说,美人投怀送抱,是好事一桩,但少爷看起来好像没那么高兴,可真要说不高兴吧,那天回来少爷也没怪他。
司雨挠着头,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一二三来。
远远的瞧见崔大老爷进了院门,他连忙收起满肚子心思,迎了上去,“老爷。”
“文恪在里头?”崔大老爷‘嗯’了一声,神色有几分疲惫。
原本想着只要除去谢海昌,等谢景睿那个蠢货接手谢家,他再一步一步蚕食谢家,谁会想到谢海昌竟然将产业交给了谢氏那个贱妇,刚才在王府王爷发了好一通脾气,命他要么重新抬回谢氏,要么就直接将谢家的产业抢过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明抢肯定是不行,唯一的关窍还是谢氏。
“从用了晌饭,一直躺在屋里,哪也没去。”司雨回道。
自打先前少奶奶和离走了,少爷经常这么躺着,大老爷心知肚明,他也没什么好瞒的。
“这几日也没去书房温书?”崔大老爷皱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没……没有。”司雨打了个磕巴。
崔大老爷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再有几个月就是春闱了,儿子要是一直这么消沉下去,人可就废了,他是长房的希望,崔家的将来,也都寄托在他身上,如今却为了一个妇人堕落至此,实在是不像话!
想到这,也没让司雨通报,崔大老爷直接进了屋。
听到脚步声,崔文恪有些不耐,往里翻了个身。
崔大老爷见状,脸色一沉,“你打算躺到什么时候?”
崔文恪一惊,连忙从榻上起身,面带羞愧,“父亲。”
“你看看你这副懒散的样子,哪里还像个读书人?也难怪谢氏会生出二心!”
“……”
被父亲这么直言不讳的戳中痛脚,崔文恪面色青白,嘴唇蠕动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崔大老爷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谢海昌死了。”
他语气平淡,就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
崔文恪倏地抬眼,有些愕然。
“如今谢家乱成一团麻,谢家那个儿子跟个废物一样指望不上,所有事情都要谢氏一个人顶着。”崔大老爷看向儿子,“我知道,你一直对谢氏念念不忘,不若趁此机会,去谢家帮衬一二,若是谢氏回心转意了,你接她回来也不是不行,但她已经坏了身子不能生育,再做正室你母亲那边肯定不会答应,依我的意思,不若许她为贵妾,你看如何?”
崔文恪怔了好半天,才将父亲的话消化完,接着自嘲似的笑了笑,“此事……还是算了吧。她连我的正室都不稀得做,又岂会因一个贵妾的名分重新回来……”
崔大老爷摇头,话说的很直白,“小人诱之以利,妇人动之以情。但凡是个女人,都喜欢听些好听的,只要你肯下功夫,哄她开心还不容易,这些不用爹来教你吧?”
崔文恪垂着头,神色难辨。
在他印象中,谢芳华不是那种听别人三言两语就会改变自己主意的女人,但父亲的话,又让他那死寂的心,生出一丝希望,万一真如父亲所说,她愿意回头呢?只要她愿意回头,他可以不计较她心里有过别的男人,就算是贵妾,他还是会跟从前一样对她好,不会让别的女人欺到她头上,可是,她会回头吗?
“明日我打算去谢府吊唁,你好好考虑考虑,若是想通了,届时就跟我一道去。”崔大老爷起身,又皱眉道:“好生收拾收拾,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跟街头的散汉有何区别?不像话!”
崔文恪连忙应错,示意自己会改。
崔大老爷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手出去了,留下崔文恪一个人在屋里半喜半忧,怔怔出神。
夏夜微凉,檐下两只雪白的灯笼随着夜风轻轻摇晃。
灵堂中,斗大的‘奠’字下,搁置着一口硕大的黑漆棺材,大慈寺的高僧盘坐在棺材两侧,低声吟诵往生经。
谢芳华一身麻衣孝服,跪在灵前,神色木然地往火盆里撒着纸钱。
“大小姐,您哭出来吧……您这样苦着自己,不吃不喝跪在这里两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啊……”李嬷嬷红着眼眶,低声劝道。
谢芳华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从旁边的篮中拿起一把纸钱投入火盆中,火舌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