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能知道他想什么的,只有她这个皇姐。她是一枚棋子,是一个亲人,还是一个对手。
龙纹腾在深红的裾上,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皇姐可还记得孙府的惨状?”
苍婧略怔,眉心微动,“全府上下皆生毒疮,尸首腐烂而伴恶臭。侍医都说是恶疾,可不过死了一夜,这恶疾能有这般厉害?”
“明明是毒,不敢说罢了,”苍祝阴沉一笑,“今日严秉之来报,孙冉的身上也有毒疮,整个手背都溃烂了。她随同嫂侄回亲,不曾在孙府,竟也染上此病,而孙敖却无事。”
“如此说来,有人给孙冉下了毒。”苍婧惊道。
“是啊,这个毒从何而来,竟让所有侍医都诊不出来。”苍祝深谙一笑,除了有恃无恐的人,也没有其他了吧。
“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已让府内侍医好生诊此毒,奈何这毒罕见,又未能亲眼可见,他一时没有头绪。”
“罢了,不谈这些了,徒增烦扰。”苍祝道。
暖风煦冽在耳畔,良久苍婧扬出一笑,“陛下说的也是,时机还需等待。今日不如叫上讴者,助助兴如何?”明艳的眸子极是灵动,却有暗沉蓄在其中,“不过,就怕皇后不高兴。”
“皇姐也清楚,皇后怎样都不会高兴的,朕全当给皇祖母请安了。”苍祝快步而走,不入红尘一般。他是个自小被教诲成冷血寡情的人,自该对任何人都该是如此。
宫墙是这般高,压的人弯腰走着,苍婧随他其后,尚觉压抑。
歌舞起得寥寥,他一觞觞酒下肚,始终没有抬起头来。他是当今的国主,却是没有半点愉悦。请安,是以高歌相请。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肆无忌惮,荒唐至极,这些歌一路能传到长寿宫,他好像故意要那个人听见似的。
他独自酗酒至了微醉,这有失体面,苍婧一把夺去了他手中的酒,“何必要做给她看,惹她生怒。”
“呈扬候的事皇祖母吵翻了天。她只要牢牢握住这一把龙头杖,朕就永远在她之下。”
这便是作为当朝国主的悲哀。苍婧或有感同身受的怜悯,更多的也是无所适从,她不知该作为他的姐姐,还是他的臣民去安慰。
在此以前,苍婧只是怨,怨她的母后为了富贵荣华,为了弟弟的江山,把她们三姐妹都推了出去。苍婧不甘像两个妹妹一样顺从,便广揽歌姬献上。她活成了像她们那样的人,唯有权位才能给她安妥。
然而深陷其中,苍婧与苍祝却都说,只剩彼此是至亲的血脉。因为再也没有谁能和他们同道了。有时也分不清,什么是利用,什么是真心了。
“他杀的是孙伟的妹妹,孙伟此前被举受贿,尚未问审全府暴毙,两案连成一案彻查,此事殃及皇后,皇祖母看似在保呈扬侯,其实是在保皇后。
虽然孙府死不足惜,但章氏诸侯手中那么多条人命,怎么也得削了他们的肉,否则你我将永远被他们踩在脚下。
我们动不了皇后,只能卯足了劲儿把呈扬那块地拿到手,这就能等于在他们的势力里安了双眼睛,”苍婧夹了块点心给苍祝,就像儿时待他那样,“我说过,只要我回到旬安,只要我还在这里,谁也不能欺负我的弟弟。你要什么,我都会为你争来。”
这是她向他开的条件,回到旬安的条件。
任何一个出嫁的公主要回到国都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日他权当撒撒疯娇蛮了一回。就是这次娇蛮,她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她装着傻,他自然也装着傻。安在他枕边的人至少能牵制冯千娇,她敬上的那杯酒至少绝了冯千娇的肚子,所以他都欣然接受。
同时苍祝带着猜忌不满,旁观着苍婧的好戏。
苍婧也是觉着了寒意,收起了笑, “如果能找到一个女子,让这后宫不再握在她们的手里,不再利用朝政牵制于你,那你日后也好过的多。可惜府里的歌姬终归是没人能得以善终。”
他摆了摆手,懒散地向后靠去,“如今朕的身边都是皇祖母和母后的人,一场场戏做得实在累。”
她挥袖散了歌舞,一时亭中冷清极了。蝉鸣,蛙叫,这些闹人的玩意儿都衬得了安静。
“虎符在皇祖母手中何惧,陛下初登皇位,不应操之过急。”
“朕明白皇姐的意思。如今司监之位悬而未决,皇姐可有人选?”
他的眼眸如深渊,苍婧底泛起了寒,也只好当是过眼云烟,“陛下是想问,陛下心中的人选是否妥当吧,”她淡淡一笑,“司监之职观天象呈天意,想要一些事顺天而行,唯有不畏皇祖母者,陛下心中人选莫过周复。”
“皇姐果然不负朕心,说的这般准。”
苍婧故作玩笑一般, “是陛下都想好了,还要考我。”
苍祝稍有尴尬,仍坚持道,“朕只是想看看皇姐到底有多知心。”
这些试探实在低劣,苍婧并不有所兴趣,也未想有所隐瞒,“若是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