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
了呈扬侯的侯位,满朝文武都会重新审视陛下。江山是在陛下手中,皇祖母毕竟日薄西山,他们也会为自己考虑。等周复行司监之职,我们便再行一步。”
苍祝畅怀道,“实乃妙哉。”
苍婧挽起酒觞,缓缓饮下,借着宽大的衣袖窥探了一眼他的神色,“赵美人我去看过了,陛下放心吧。”
他嘴角垂落,“皇姐可与她说了什么。”
“只是和赵美人叙了叙旧,说起了一个故人,她伤怀过度,我也就走了。”苍婧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苍祝一瞬的失神,他原来是记得那个女人么?
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她了。宫中流言都说她在的时候,圣泉宫的香炉从来用的是金桂香,都说她离开之后,再没有其他女人进过圣泉宫,都说她入冷宫的那一夜,他发现金桂香不曾起过,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苍祝仰起了头,眉心皱得厉害,极为不自然地一笑,“伤怀过度,致使滑胎。”
苍婧漫不经心地拿起酒觞,掩口喝下,全然不曾在意,“是她福薄,请侍医好好瞧瞧身子吧。”
“不必了,她根本不该有身孕。”苍淡淡蓄酒,也没有什么恼怒。
忽而,一个宫人神色匆匆,扰乱了席间,那宫人着较好的衣衫,看起来是有个待招的位份。她身形瘦削不已,直直扑倒在地,“陛下,求求你救救萧姐姐。”
“谁?” 苍祝面带不悦道。
“萧如丝……就是当年陛下亲封的佳人。”宫人道。
风似静了一般,亭间一时没了半分声响,只闻苍祝手中酒觞落案,“她如今是个冷宫杂役,犯了事皇后必然会处置妥当。”
苍婧一晃抬头,后宫这么多女人,来来去去多少,谁生谁死,过往云烟罢了。他却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现在是个杂役。这倒是有些意思。
“是赵美人去了那儿,死在萧姐姐的房里,可皇后不由分说就要斩杀萧姐姐!”宫人诉尽哀求,眼中泪水熠熠,好生柔弱可怜。
孙冉一命去,幽案生枝节,此生机莫不想也叫故人陈案颠覆。
苍婧不免打量起这个宫人,她是几分眼熟。
“一个美人难道去冷宫寻死不成,是不是你的萧姐姐杀了赵美人。”
宫人一愣,直直跪着,又不住窥望一下苍婧,“今日奴婢去看望萧姐姐,正是闲聊,赵美人就闯了进来。她神志不清,口中恨恨呼着皇后大名,把我轰了出去。后来突然走水了,门被反锁了,我只在外面听到赵美人狂言乱喊,说皇后逼她。我们撞开了门,赵美人的脸已烧得面目全非,萧姐姐昏迷不醒。”
听罢,苍婧惋惜叹道,“看来赵美人的福分真是薄啊,不知道不祥之人有损圣恩吗。不过这倒是新鲜,赵美人向来与皇后交好,怎的今日这般怨恨?何况皇后不由分说就判下杀令,宫中犯事者理应交予司务令审理,若司务令审理不出,还有陛下所设吏府查办,吏府再查办不出,还可联合外朝的廷尉同审。当今律法严明,内外朝皆有司法之部,皇后未免太过草率,难以服后宫之众。”
酒滴滴答答涌入玉觞,清澈见底,苍婧细细品尝一口,还真是万般滋味。
宫人胆怯地低下头,整个身子缩在一起,“皇后连司务令要杀,萧姐姐的冤屈何人能知啊。”
苍祝久久不作声,眉睫蹙得深深的,猝不及防地把面前的酒菜都翻了去,起身愤然离席。一杯好酒洒在裙上,苍婧用绢弹了弹,瞥向那未走的宫人。萧如丝也罢,这个宫人也罢,都抓准了这个时机靠着这个案子翻身,一洗前耻。冷宫一年,偃旗而息,再鸣则要浴火而生了。
宫人趋步朝苍婧走来,她人弯着腰埋起了面容,苍婧看她有着较好的腰肢,应能歌舞。
“公主不去么。”
苍婧也不瞧她,理着脏乱的衣裙,“是萧如丝要见本宫?还是另有他人。”
宫人轻转眸子,“不论是谁,此事终会殃及公主。”
苍婧是记起这俊俏的宫人是谁了。
她名文琴,是与萧如丝一同入宫的歌姬,她二人也算有些交情,曾在宫中互相照料。在萧如丝被指不祥被打入冷宫后,她也受到了牵连,从佳人贬斥为待招。
昔年不曾见她为了什么姐妹情分挺身求情,今日却能不顾自身冲来,其中自有故事。
“那公主见吗?”她怯怯问。
“不见,”苍婧悠然起身,文琴寒了一颤,苍婧在她耳旁道,“回去告诉母后,本宫与她一样,都想看看萧如丝能否活到明天。”
“她能不能活到明天奴婢不知,但奴婢知道孙冉手上沾的是毒,与孙府中人症状一样,此乃毒蛊,故侍医无人敢说。”文琴低着头,福身退下。
苍婧闻罢,不过淡淡一笑。一个小小的待召,还妄想着自己有聪明。
整个亭子都空荡荡的,倩影穿梭在花丛之中,也不知是去往哪里。东边的天被灰蒙蒙的,阴霾印在苍婧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