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放学也才不过五点钟,四月份的天色却阴沉得厉害,空气中透着湿热,眼瞅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一条颠簸不破的旧公路从村头延绵到村尾,顺着公路,每过一小段距离就会看见土地和土坯房。
方涩走在这条回家的马路上,背着小小旧旧的书包,穿着洗得泛白的牛仔裤,一件肥而大的短t恤套在她清瘦单薄的身上。
短袖下露出的小臂细弱,交错着几条惨不忍睹的深红色印痕,在盈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一看就是被人用皮带之类的东西留下的伤痕。
走了一截马路,前方的左边有条狭窄的岔路,方涩路过岔路口的时候,却听见里面传来了打骂声。
“小野.种,真是怎么打也没反应!真就哑巴是吧?”
方涩没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看见三个地痞正对着趴地上的男生又踢又骂。
被殴打的男生蜷着身缩在墙角,防护着腹部,无论三人怎么打骂,唇线紧绷着,始终不吭一声,硬是连声求饶都没有。
方涩是认识这个男生的,叫江难生,他们学校的年级第一,每次考试都坐在她的正前方座位,好像是对面高三五班的。
方涩认识他更多来自镇上人的闲言碎语,镇上的人都说他是强.奸犯的野.种,江难生因此在学校也老是遭男生的欺负,在镇上也不受人待见,走哪都会被嘴碎的人当饭后闲聊。
对着江难生又踢又骂野种的人,方涩也认识,镇上的人也都认识,叫屈浩,正是本镇镇长的亲儿子,仗着自己的身份,没少干坏事。
方涩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看着江难生被他们打得半死不活的,动了恻隐之心,想上前阻止这场霸凌。
可是她只是一个瘦弱的女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被他们三盯上欺负就很好了,又怎么帮他呢?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方涩叹息之际,屈浩一个转背看到她了,冲她喊:“喂!看什么看?想跟这野种一起挨打是吧?”
这一嗓子吓得方涩单薄的肩膀轻微一颤,昨天才被继父用皮带抽了一顿,身上还有血红的一条条伤痕,她可实在不想再挨打了,低下头立刻离开了。
又顺着马上走上一小段路,离身后的岔路有一段距离了,方涩终于放慢脚步,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恰好看见那三人欺负完人潇洒离去的背影。
等他们走远后,好心的方涩便掉头快步往岔路走回去,还是有些担心被殴打的江难生的,万一被他们打死了怎么办呢?
所幸屈浩欺负人还是有分寸的,也没把人给打死,方涩过来的时候,江难生刚好撑着墙壁站起来。
身上的白衬衫脏兮兮的,流着鼻血,嘴角也挂着血丝,被凌乱碎发依稀遮住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方涩打开书包翻出一包餐巾纸,扯出里面最后一张餐巾纸递给他,声音细细的:“给,你这里和这里都有血。”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和嘴角。
江难生接过她手中的干净纸巾,擦干净自己脸上的血迹,薄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声谢谢,不过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方涩见他左手捂着腹部,狼狈兮兮的样子,有点不放心说:“你要不要去诊所看看啊?伤得严不严重啊?”
江难生摇摇头。
这时候阴沉已久的天空响了一声闷雷,天色转变得更加阴沉,日光逐渐被吞没,空气已经开始湿润了。
倾盆大雨要来了。
方涩顺着马路方向望了眼不远处的家,又看了眼两手空空的江难生两手空空,就把手上的雨伞好心地塞到他手上。
“要下大雨了,伞给你,你快回去吧。”
江难生愣了瞬,正想问那她怎么回家时,方涩已经走到马路上了,转头微笑着讲:“我家就在不远处,我先走啦!”
声音清软,又有着十六岁少女独有的甜,方涩一边指着不远处只露出一角的白砖房屋,一边对江难生说,脸上挂着微笑。
少女一头秀发乌黑柔顺,即将到肩,那双杏眼纯净又明亮,干净得一尘不染。
她是那种惹人怜爱、令人心疼的清纯破碎美,偏偏笑起来又是甜美的,笑起来有一颗很可爱的小虎牙,脸颊两边各自还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仅仅这么一个笑容,江难生却仿佛陷进去了似的,等回过神来,眼前只留下少女渐行渐远的清瘦背影。
江难生低头望着手里这把简陋又旧旧的折叠伞,晦暗已久的眼中突然亮起了一点光亮。
像是有一颗碎星突然闯进了黑暗中。
方涩还没走回家,大雨就倾盆而下,淋得方涩全身都湿了。
方涩在下个岔路左转拐进去,沿着小路走了一小段,终于回到用白瓷砖自己盖的房屋。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回这个冰冷的房子,不想看见不待见自己的生母和继父,可是外面还在倾盆大雨,十六岁面临高考的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