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分文,也无处可去。
无可奈何,只能回到这个冰冷令人绝望的房子。
天色已经暗了,房里没开灯,昏暗,一走进去就迎面而来一股酒精味,看来她那个生母秦艳红又出去打麻将了,她这个继父又喝多了。
李跃昌喝得神志不清,歪坐靠在硬沙发上睡觉,喝醉了的男人鼾声如雷,脚边横七竖八躺着空啤酒瓶。
方涩看见她这个继父,昨日被喝醉的他扯着皮带打的记忆不由自主地涌入脑海,身上一条条昨日的惨痛还历历在目,可不想又挨打了,所以把回自己房间的动作放得很轻很轻,生怕吵醒了他又挨打。
可是却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酒瓶,酒瓶滚动碰到了硬沙发一角,发出声响,李跃昌被这声音吵醒,不爽地骂了声:“艹!”
方涩呼吸都一滞,心提到嗓子眼。
被吵醒了的男人满是怒气:“死丫头,妈的都多晚了才回来?还吵老子睡觉!”
李跃昌起身,带着满身酒气逼近她,手熟练地扯出腰间皮带往她身上抽。
皮带“咻”的一声,方涩下意识缩头用胳膊去挡住自己,这一抽又落在她小臂上,盈白的皮肤迅速泛红变浅紫色,疼得她身形一抖,眼角泛泪花。
男人又拽着皮带往方涩身上抽了好几鞭,边抽边骂醉话,方涩紧紧咬着牙,本能地想往自己房间跑,不想再挨打。
可一跑就被男人拽住了那头乌黑头发:“死丫头,还他妈敢跑是吧!今儿个老子非好好教训你一顿!”
男人反手就去掐方涩脖子,用力推她,方涩哪里抵得住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呢,一个踉跄后仰着跌倒在冰冷地板上。
李跃昌跪在她身上,喝得神志不清,分不清轻重,双手用力地掐着她的脖子。
方涩完全呼吸不上来,涨得满脸通红,求生意识让她想要推开李跃昌,可凭她这点力气完全无济于事。
挣扎中,方涩身上往日还没好的结痂又重新裂开了,本该是钻心的疼痛,却跟此时的窒息相比,感觉不到太多了。
“咳咳咳!”方涩真觉得自己快窒息而亡了,眼前泛黑。
李跃昌却愈发地兴奋:“看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跑!老子掐死你!”
手在地上胡乱摸索了两下,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个空酒瓶。
方涩抓住这个空酒瓶,直接往男人头上抡去,强大的求生意识让她的力气变得大了许多,男人惨叫一声,捂着额头应声倒地。
方涩趁机赶忙推开男人,然后站起来往门外跑,奋力地跑,不敢有一点怠慢,闯进倾盆大雨中,往房子的反方向跑。
不知不觉,方涩跑到了后山的树林中,眼前是一片湖泊。
身上早已被这冰冷的大雨淋湿,内心也早已冰冷绝望不已,清丽的脸上布满泪痕,感慨自己怎如此命苦?
从她出生还不到一年,生父就跟秦艳红离婚了,理由仅仅是因为秦艳红没生出个儿子,是她这个女儿。
在这个思想封建落后的小镇上,女人被休了是会被说闲话的,能被人唠嗑一辈子的事情,秦艳红又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因此对方涩那是一点也不待见,比捡来的都还不如。
秦艳红巴不得把方涩扔了,奈何又扔不掉,只得带着她改嫁,嫁给了镇上工人李跃昌。
秦艳红跟李跃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只知道打麻将,一个只知道喝酒,家里的活从做饭、打扫清洁到种地,那都是落在方涩身上的,但凡她在家里哪一点点让夫妻俩不满意了,就是一顿毒打。
整整过了这么十六年,在这个冰冷的房子里压抑了十六年,方涩内心早就一片绝望了,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
胳膊上好多用刀片割开又愈合的刀疤,每次看着手腕上缠绕着的淡青色血管,都有想一刀割断的冲动,也曾站在学校天台好多次,却每次都缺少自.杀的勇气。
尽管心中百分之九十九都被冰冷绝望填满,也还保留了百分之一那点不切实际的渴望——
离高考还有最后两个月,她打算借着离开昌镇去市里高考的机会,考完后再也不回来了,就是在市里洗碗住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也比回这里好。
只是如今站在大雨中,方涩脑海中全是这十六年来遭遇过的种种苦难,这点渴望也逐渐被抛之脑眼里已是没有光了。
方涩闭上眼,放空大脑,在大雨中一步步走进湖泊,冰冷的湖水逐渐浸没她的整个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