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条眉毛

陆小凤醒来的时候，鼻尖是晚桂和着糖糕的甜香，与嘴里残留的味道有些相近。

眼前是一层凌厉的雪影，待看清了人，陆小凤猛地跳起来，惊异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西门，这些日子你躲在哪里？可叫我好找！”

“我若在一处，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西门吹雪神色很冷，看向朋友的眼神却有春风化暖的粼粼波光。

陆小凤已经耐不住跑出去看了一遍，待看清院门的牌匾，叫他惊得张大了嘴。

听了西门吹雪的话才想起来这人千里追杀该杀之人，必是极善追踪。他若是想藏匿，自然是无论何人也是找不出的。

只是：“这合芳斋是两三百年的老字号了。”

“你一定想不到我是糕饼铺子的老板。”

“我想不到。”

“你也想不到你差点儿到阎罗殿走上一趟。”西门吹雪冷笑。

“我？到阎罗殿走一遭？”陆小凤指着自己，不敢置信，随即神色复杂：“她为何要杀我？”

“那样的女人，心本就不定。”西门吹雪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他：“你总是有些运气，李燕北没有你这等运气，所以他死了。”

李燕北死了！可是陆小凤还是想不通，欧阳情和十三娘为何要合作这个局。

看着陆小凤的神色，西门吹雪略一皱眉：“油泡酥螺是欧阳情做的，毒却是十三娘下的。”

陆小凤心里舒服许多，仰躺在被子上，又想起这迷雾般的棋盘来，各个棋子散落的毫无规律，尚还缺乏一条线串起来。

之前遍寻京城找不到西门吹雪，如今见了人，陆小凤想起找人的初衷来，正想开口询问张英风的事，厢房门被推开。

“花满楼！”看着跨步进来的俊秀青年，又看看神色毫无波动的西门吹雪。陆小凤眨了眨眼，他不过昏死过去几个时辰，花满楼与西门吹雪就接上头了？

“陆小凤。”花满楼点头，对于好友安然醒来十分高兴，又向西门吹雪致意：“西门庄主医术亦非凡俗。”

“花满楼，你莫要告诉我，你来买糕点碰上的西门？”陆小凤嚷嚷，他跑了许多地方，探问了好些人，甚至叫臭太监占了便宜，也没能寻得西门吹雪的下落。花满楼到京城可是做陪客的，怎么轻易就见着人了。

花满楼笑而不语。

陆小凤撇撇嘴，转头继续问西门吹雪是否杀了来寻仇的张英风。

合芳斋的后院里栽种了菊花和桂花，两者都是爽利的性子，如今正是盛放的时候，开的坦率放肆，浓郁的香气和着糕饼的甜味浮动在空气之中。

容遐坐在石桌上喝茶，对面是温柔的西门夫人，她并不饮茶，端碗白水陪着客人，她的左手似习惯置在小腹上。

京城的消息传的很快，西门吹雪并未透漏决战延期的理由，容遐在走街串巷之时仍听闻了西门夫人有孕的消息。思此及，容遐不露痕迹的朝妇人腰腹处瞟了一眼，还未显怀，看不出什么。

“你瞧着并不安稳，既然如此，为何不劝他？”闲聊了几句之后，容遐问道，距离决战之日还有一日，西门夫人脸上是掩不住的焦虑忧郁。

孙秀清看了容遐一眼，那一眼让容遐怀疑自己问了一个奇怪至极的问题。好一会儿孙秀清才开口：“他决心要做的事，岂是我劝上一两句便能好的？”

“他如今不是一个人，行事总要有所顾虑。”容遐看了一眼孙秀清的肚子：“他能为你延期决战，未必不能再多做些，你既不愿，总该试上一试。”

容遐并不理解孙秀清，心里分明不愿意，面上却是十分体贴。她不懂她的为难与取舍，只疑惑这难道便是贤妻良母的温顺妥帖？

孙秀清有些不高兴，心里念道果然还是年轻女孩子，天真的很嘞，哪里懂得嫁为人妇的事道。“他总是有必做的事的，我虽不全然理解，但也不该做出阻拦之事来。”

容遐点点头，没再说出什么来。

却听孙秀清道：“你是同花七公子一起来京的？”

“还有陆小凤。”容遐点点头，尔后笑道：“不想西门夫人也识得花公子。”

孙秀清也露出一丝笑来，为着这句西门夫人。“我结识夫君之时同花七公子的有过几面之缘，他那样的人，清风皓月。最是招女孩子喜欢，便是我家夫君也是比之不上的。”

这话并不虚，孙秀清自己看中了西门吹雪，却也明白花满楼这样的君子更符合女孩子们青睐的夫君模样。便是自家有些娇纵自满的老四，对着花七公子也是芳心暗许，矜持不顾。只是思及故人，孙秀清看向容遐，企图抛开脑海中忽然涌现的思绪，不愿深想。

对上孙秀清满含深意的目光，容遐有些迟疑：“夫人是说……”

孙秀清笑起来，带着点狭促：“你看他的眼神儿不一样，这可瞒不过我。”

看着对面一直镇静自若的姑娘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孙秀清带着过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