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往马厩去了，让我们立刻派马车送他回去！可是天已经晚了，而且您吩咐过他会再住一晚，明天才动身——”显然男仆被大傍晚出现在马厩的贵客吓得不轻，慌不择路就跑来塔楼汇报，在跑了一半楼层后撞上了自家主人。

里德站在台阶上沉吟，他的面色有些凝重，心道自己还是太过心急。他没克制住冲动吻了她，沉醉不过几秒，就被回过神来的艾伦狠狠推开。

艾伦几乎是转身就跑，下楼要比上楼快速得多，她的身影眨眼间就不见了。里德毫无防备地被她推了个踉跄，但思忖过后并没有急着去追，他这一步棋说不上走对还是走错，但至少就眼前来看，艾伦并不能接受，那么自己追上去也是无用，只会把事态激化得不可收拾。

自己现在只能顺着她，她想怎样那就怎样，然后再徐徐图之。

里德绷紧的腮帮缓缓放松下来，道：“那就送他回去吧。就用那架最好的马车，里头的软垫靠枕都安置好了吗？他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全，让车夫走得慢一点稳一点。”他顿了顿，沉沉道，“我就不去送了。”

男仆答应着，转身就要去办事，还没跨出一步，又被主人给叫住了。

里德的嘴角平直地抿着，半晌问道：“他......格林先生，你见到他时他看起来怎么样？我是说，他的神态。”

男仆回想了一下，惊悚道：“哦，格林先生气得脸都红了，见到我就嚷嚷着要走。他从来没对下人们那么大声地说过话......”他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主人一眼，小声道，“老爷，您和格林先生吵架了吗？”

里德的嘴角显见地往下沉了几分，冷声道：“没有。去做你的事吧，别的不用问。”男仆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他沉沉地哼出一口气，接着往下走。在踩着厚地毯回到一楼时碰上了女仆，女仆把手上的清扫工具放到一边向他行礼：“客人连夜离开了，我正要去打扫他的房间。”

里德当即道：“不用，明天早上再来扫。”他遣走了女仆，自己却脚下一转，往客房的方向而去。

房门被人推开又阖上，蜡烛点起，重新将屋内照得光明亮堂。艾伦换下的脏衣服已经被拿去清洗，开窗通风了一整天，房里没能留下任何气味。但是——

里德仔细环顾，目光最终落到掩着纱幔的大床上。寝具被整齐地铺好，但那还是她睡过一夜的枕头被褥，并没有被更换。他就跟魔怔了一般，慢慢踱步到床边坐下，倒头躺到了枕头上。阖眼侧头，轻轻嗅闻着，似乎在寻找残留在枕头上的艾伦的气味。

她现在一定想躲着我，我也不宜把她逼得太紧。

里德在这浅淡却令人舒心的气味包裹下，慢慢地梳理着思绪，可她要是躲我躲到地老天荒，那又怎么办？凭艾伦温吞的性格，未必做不出这样的事，我还是得有所动作。

或许我应该先和她道个歉，我要表现得至诚至恳，以艾伦的心软程度，她会原谅我的。

我赌她舍不得放弃我们的情谊，舍不得丢下我这个朋友。里德默默思量着，心里泛起微妙的麻痹般的酸痛，正如我也曾为她迟疑挣扎，却从未想过冷淡疏远，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我也是这样的舍不得她。

思及此，他猛地翻身坐起，踱出房间喊来了管家康德拉，问道：“我想在温斯特办一场舞会，最快需要筹备多久？”

管家对此了如指掌：“只要没有女士们对地毯或桌布的颜色挑挑拣拣，敲定布置方案和菜单，一个星期绰绰有余了，大人。”但他也有疑惑，“您是想把舞会提前吗？毕竟您之前对此一点也不着急。”

里德默算着日子，点头道：“我今晚就能列出宾客名单。康德拉，先替我准备三十张请帖，等我明天写完就可以派人去送了。布置装点就按伦敦最新的潮流来，钱不是问题。”

他笑了一笑，这还是艾伦离开后他露出的第一个笑脸，“温斯特的主人一向不爱凑热闹，这还是头一回大摆筵席，我想不会有人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