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达莲娜的脸色一片惨白,这一次可没有做戏的成分,随即又因为羞愤转为通红,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扇着扇子咬牙切齿道:“我恐怕道森先生需要注意您的言辞!我的父亲是一位爵爷,你胆敢对贵族小姐出言不逊!”
里德由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喔,是吗?那就请您避开我挑选您要发、情的对象吧。”他的语调平淡得近乎冷血了,“索性您承认了自己做过的事,我还敬佩您知道什么叫言行如一。”
此时此刻,他嘴角勾起的坏笑直刺人眼,在达莲娜眼里,简直与地狱的恶魔无异。她惯常用的那一套指桑骂槐,拐着三道弯讽刺别人的招数在道森直白赤、裸的攻击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贵族们总想保全体面,但道森是个毫无体面可言的私生子,无惧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层假面撕开给人看。
达莲娜惹不起他,也知道自己不过空有贵族的头衔,毫无和他对垒的实力。她恨恨地瞪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向后望了一眼舞会大厅,见并没有人注意到露台上的情形,这才挺直了脊背,佯装若无其事地,端着她的高贵架子离开了。
片刻前的肖想被砸得粉碎,里德·道森是个不可理喻的野蛮人,她再也不会靠近他了!
里德依旧懒懒地背靠着栏杆,一秒前,他刚气走了吉尔小姐,却好像这个人压根儿没有来过一样,对他的情绪没有带来丝毫影响。他的视线仍然投注于舞会场中,准确地说,是追随着某一个身影。
夜里的凉风吹拂着,把他的衣衫和肌肤吹得沁凉,也让他整个人冷静下来。
里德突然想到艾伦突击拜访温斯特的那一天,他没有告诉艾伦,虽然他不知道那个女仆偷偷潜进了自己的书房,可她剥了衣服乃至往他眼跟前凑,这都是他默许的。因为他实在想弄清楚一件事,为此他已困苦了许多年。
直到那一天,他看着女仆雪白的□□胸、脯,实话实说,他的身体对此生出近乎本能的冲动,尽管他的大脑像寒冬冰封的河面一样冷静——明白了吗?你只是不爱眼前的这个女人,也许对她的僭越还有厌恶,但你对异性仍然拥有欲望。
那一刻的心情真复杂,既觉得松了一口气,又似乎心里更多的地方,都变得空落落的。
紧跟着艾伦推开门闯了进来,他再也不能对自己撒谎,先前所有的推测与情绪都被全盘推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艾伦会怎么看我?他是否会误会我鄙视我,以至于影响他往后与我的来往?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的全身心又被抗拒所占据,不行,决不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一阵恐慌与抗拒来得太过剧烈,几乎凌驾于一切情绪之上,不论冷静还是情、欲都毫无抗衡之力,遑论思考。
里德苦笑着想,不必纠结了,还不够清楚吗?你爱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所谓,艾伦凌驾于任何男女之上,你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牵动。
教义中说,爱上同性是罪。里德不敢称它为一件好事,就像他私生子的出身,也许注定了要带着罪恶而活呢?
舞池中的音乐止息了,人群复又四散开来。艾伦在结束舞蹈前的最后一个行礼真漂亮,秀拔又柔情,他的舞伴是个怯生生的清秀佳人,显然想和他再交谈一会儿,可他为难似的微笑着,似乎是婉拒了。
他向四周张望着,下一秒看向了里德所在的露台,四目相接,艾伦眸光闪亮着绽出一个笑容来。
里德顿时心如擂鼓。
艾伦果然大步朝露台走来,他像是累坏了,整个人扑在栏杆上支撑着上半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里德的目光紧随着他移动,他的额头发迹出了一层薄汗,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着湿润的光泽。
活该,谁叫你每一场都要跳。
里德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酸涩,以至于他开口的时候,话里也带着若有似无的醋意:“看看是谁来了?也许我们很快就会收到格林先生的结婚请帖了。”
艾伦有气无力地扭头瞪了他一眼,闷闷地道:“不会的。”
这个回答似乎令里德很满意,他挨过来了一些,挑着眉梢,连音调都是高扬着的:“哦?为什么?”
艾伦为了和他说话方便,干脆侧过身子一手撑着脸侧,理所当然地重申道:“我和你说过,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光有美貌或是光有好性格都不行,我要娶一个——”
“你要娶一个像你妹妹那样温柔可爱又能干的美人,帮你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都记得。”里德打断他,心里想的却是,希望你言出必行,并且这样的人物世间罕有,最好一辈子都找不到。
他复述得一字不差,但因为语调平淡,听着更像是奚落自己口出狂言似的。艾伦承认这的确是狂言,但心里多少不大痛快,“哼”了一声回击道:“你怎么不跳呢?顺便动动你那条三寸不烂之舌,讨老婆可是易如反掌。”
里德脸上的神情一松,那种逗弄人的蔫坏一经收敛,便不由得让人想认真听听他的话:“我不喜欢舞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