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上恰好有混混闹事，打翻了一家馒头摊。

老乞丐和林白正好要离城，目睹了周围乞丐哄抢的场景。老乞丐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捡，林白暗自做了下心理斗争，最后还是加入了抢馒头的队伍。

对此，林白也想说服自己是捡，可他到底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心里明白，即便是地上的东西，也是有主的。自欺欺人般，他临走前记下了摊主的那张脸，想着以后有了钱，无论如何也得还人家。

当时抢的三个馒头，突破了林白为人的底线，也让他彻底融入了这残酷的世界。

可惜，他们到达北城才知道，早在两个月前，北城就彻底封死了难民北上的道路，不允许通行。他们进退两难，只能和难民扎堆，留在外郊期待奇迹出现。

老乞丐到达这里没几天病情就严重恶化，如今藏着半个馒头死活不肯吃，为的什么，不言而喻。

林白从未接受过如此沉重的善意，一时间有些哑然。

“你吃吧。”林白说话的声音有些沉闷，放在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上，显得有些违和。“做个饱死鬼去见家人。”

林白本不应该说这些晦气话，但他和老乞丐都明白，事实如此。

老乞丐头疼欲裂，听了林白的话，竟舒缓神色笑出了声。他努力睁开眼睛看林白，呢喃道：“小妮、大贵、我儿，儿媳，哪个不是饿着肚子死的。我饱着去，没脸见他们呢。”

林白这样的人，偏偏在这一刻共情了老乞丐，接过他递来的半个馒头。

这操蛋的世界。

林白垂下眉眼，眼眶微红，借助吞咽，压下喉间滚烫的涩意。

“我先收着，你饿了再喊我。”林白知道这句是废话，老乞丐不可能再找他要馒头。

老乞丐拍了拍林白的手背，呢喃了句。“别被人看见了。”

林白当然明白危险，也是如此，他早前才一直催促老乞丐把馒头全吃了。他们两个老弱病残，舍不得吃，多半也要被别人抢，回头说不定还会招来麻烦。

可他不能吃，至少在老乞丐咽气前，这半个馒头都该为老乞丐留着。

‘踏踏……’

正当林白收好馒头时，他感受到地面震动，隐约听见马蹄声。

周围的难民接连起身，眼神中既恐惧又期待。

‘格拉、格拉……’

那是马车车轮转动的声音，原本还戒备着的难民纷纷涌上去。

就连病倒数日的老乞丐，也试图挣扎站起来。

“大老爷，求求给口吃的吧！”

“贵人发发善心……”

“孩子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

整条小道被难民堵死，压根看不清来人。远远地，林白就望到高大的马车车顶。

老乞丐站起身后，拼命推拽林白，催促他上前。

“别扶我，快，快上去，要口吃的！”

林白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救下老乞丐的，他撇开老乞丐，咬牙挤了上去。

“让开！”

“哪来的小子！”

林白十岁的瘦弱身板实在难敌众人，求生欲的驱使下，原本面黄肌瘦的难民们，纷纷化身大力士，压根没给林白上前的机会。

‘啪啪……’

还没等林白挤进内围，前方传来了鞭子抽打的声音。

周围瞬间静了下来，林白听见前方喊道：“都让开！都让开！再敢上前，别怪兄弟几个手下不留情。”

难民们都是为了求生，欺软怕硬，渐渐就让出了道。

林白这才看清前方来人。

驶来的是两辆马车，六个大汉骑着马护卫，还有几个奴仆打扮的随从。林白慢半拍地想到，这些人并不是从兴城往北城去，相反，是从北城出来的。

看马车和众人打扮，感觉也是富户，大包小包，怎么逃难还有往危险地方逃的道理？

马车从难民的包围中一点点往前挪，周围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几下孩子的哭声。

就在马车驶到林白身边时，他看到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角。车夫侧头去听吩咐，林白没看见马车里的人，却听见里头妇人的声音。

“拿一袋饼分分，别让孩子这么哭，造孽。”

“夫人……”车夫似乎想劝说什么，可周围的难民怎么会给他机会。

不止林白，所有人都关注着马车，抓住机会，大家一拥而上。

“夫人大恩大德……”

“谢谢活菩萨，谢谢活菩萨……”

“夫人心善，长命百岁……”

如此，一切也成定局。

骑马的护卫见场面又要混乱，挥着鞭子又挤了上来。

“退后！退后！”护卫大喊着，努力维持着秩序。

“让孩子排队！”有护卫从马车后解下一个包袱，高举着命令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