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皇帝
太子府。
子时已过,天幕上挂着灿星无数,独无明月。
言福猛得睁开眼睛从床上弾坐起来,身下的被褥被指腹压出凌乱的褶皱,她半弯下腰,粗喘着气,额上、鼻尖满是细密的汗珠。
晚间寒凉,即便是内殿也透着刺骨的冷意。
言福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肩头微颤,里衣因浸汗贴黏在后脊将背部的弯曲的弧线清晰勾勒,白日里明媚的眸子只余空洞和未及消散的惊恐,她张口舔了舔干裂的唇。
随后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抹黑走到桌边拿起火折子点亮了殿内的灯盏,周遭骤明。
噩梦所带来的恐惧与不安这会儿才平复下来。
她瘫坐在圈椅上,长吐了口浊气,闭着眼睛用指关节抵扣在额角缓缓的揉着。
殿内忽响起“吱呀”一声,很轻、很小心,似乎带着无限的虔诚与恭敬。
言福下意识的问道:“六顺?”
不见人回应,也听不见进来的脚步声,她眉头一皱,回身往门口看去,门关得好好得。
她想,应该是北方风大,带出来的声响。
也就没放在心上,收敛了神思,提起桌上茶盏准备给自己倒水。
灯火倏忽摇曳,正对面的墙上在昏黄的光下出现了个站着的人影。
可她分明是坐在椅子上的!
那影子的身体往后一弯,双手捂着脖颈处,颈部霎时喷薄出流动的星雨,带着荒诞的美感。
言福瞳孔紧缩,面色苍白,双手颤抖,壶口里倒出的茶水溢满圆木桌,却未能斟满小杯盏。
待到杯满时,墙上的荒诞之景随之消失。
烛光依旧。
·
“殿下!殿下!”
按礼数,六顺本应候在殿外唤太子起身的,等太子出声允了,他才能进殿。
可今日连喊数遍,不得太子回应,他察觉不对慌忙进入殿,就见言福面色苍白且神色痛苦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拧。
他俯跪在床榻前,抬手掐住言福的人中,数息后,言福睁眼,粗声喘着气:“我*,这是活着还是死了?”
六顺抿唇,神情略有些复杂的看着她:“殿下只是梦魇住了,醒了便没事了。”
听到六顺温润的声音,言福嗡嗡作响的脑袋终于趋向于安静,她眼中包泪,甚是夸张的抽了抽鼻子,随后抬起胳膊送到他手边:“来,掐我一下,看是不是彻底醒了!”
梦中梦中梦,她差点以为自己穿进了中国版的《盗梦空间》!
六顺:“……”
他垂眼看着面前纤细的胳膊,伸手将她的袖口扯下遮住裸露的肌肤:“殿下,要不要喊张郎中来一趟?”
言福品出了他话中的内涵之意,抬手在他的脑袋比划了下:“你这是要农民起义,翻身当地主的节奏啊!”
“殿下慎言呐!”六顺苦笑,“今日朝参迟到不得,还请殿下快些起身更衣,莫误了时辰!”
胳膊探出被褥,冷气侵体让她从梦中缓了过来,她打了个哈欠,用手拨开眼皮,圆瞪着目:“还是请张郎中来吧!给我下剂猛药,随后你去趟宫里给我告假吧!太困了!”
她昨晚急赶慢赶终于将白话版的浙州灾后重建事项拼凑完毕,准备让抢救回来的宋乾熬夜改成文言文版,结果他人因毒攻心脉,身子骨差,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自己改,改完后吩咐人备齐笔墨纸砚,蹲在宋乾房外,待他一醒就让他把奏本誊抄了。
为确保朝会顺利,她还预测了波皇上及诸大臣会提的问题,进行了场景模拟练习,又耽搁了些时间,近丑时才睡!
现在不过才寅时!
才过去一个时辰!
言福:抱头痛哭.JPG
“殿下前日接了圣旨,圣旨之令不可违。而且今日朝参议事主要就是殿下的那份浙州策。”六顺顿了下,从袖中取出一册明黄的奏本,“宋盟主已经醒了,这是他临写好的新奏本。”
“什么时候醒的?”言福拿过来打开一看,字体端正,笔笔工致稳健,字态珠圆玉润,是原身写奏本是惯用的台阁体。
六顺:“丑时初。”
言福将奏本阖上放在一旁下了床,六顺便低头躬身退到外间,等言福穿好里帖外袍后,唤他进他再进。
六顺替她扣完外袍上的盘扣,拿起漆盘里的玉带銙:“请殿下抬手。”
言福照作,随后与他闲话:“顺啊,京都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案子?比如一剑封喉,血溅三尺?”
“昨日戌时禁军巡城时在一辆马车里发现了个不明身份的死者。据说是一剑封喉。”他顿了顿,抬眸看向言福,“和……月前东华门守卫的死状一致,甚至连使用的凶器都是同一把。”
原身的情报网布置的复杂且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