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春时节,冰雪消解。
风依旧带着凉意,枝头积压着薄雪,晨间的凉风从窗棂的缝口探入屋中。
内室燃着清香淡雅的安神香,屋子中间烧着暖炉,烘着整个屋子如夏日一般暖和,沈扶荷正躺在金丝楠木雕花床上昏昏沉睡。
神清骨禾,眉目如画,容貌冶丽清艳
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柳眉紧蹙,眼角边尚存着一抹泪痕,看上去楚楚可人,额头上沁出薄薄一层冷汗,呼吸略急促,小嘴微微翕动,不知在呢喃着些什么,
她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像是在梦境中苦苦挣扎,蓦地一道光束宛若一把破开黑暗的利刃,将她从梦境中唤醒。
沈扶荷迷迷糊糊望见一个鹅黄色身影来到床前,“唰”的一声,将床帘拉开,一面用绳结束起帘布,一面低声催促:小姐,快起床了,再晚一会就赶不上去春猎的车队了,大少爷早就收拾好了,秋月也已经在后院候着,就等小姐您了。”
她一时间还没缓过来,眼睛还有些酸涩,她忍着不适感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人。
面容清秀,扎着双髻,看上去只有十五六的样子,说话还有点咋咋呼呼的,和她记忆里的一个人渐渐映照起来。
她心中一怔,这是春桃?
还有她刚才提到秋月,可秋月不是早就死了吗?死在宫变那一天,自己连她的尸骨都没见到。
就在沈扶荷陷入回忆时,春桃将手轻放在她的额头问道“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看着没什么精神,还有点憔悴。”
春桃刚从外面进来,手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沈扶荷被冰的缩了一下,回了神,如醉方醒一般地说道:“没事,我只是……做了一场梦。”
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小姐,您做了什么梦啊?我可从来没见你害怕过什么?”春桃好奇地问。
沈扶荷抿紧嘴唇,喉咙有些发紧,脸色苍白。
永康五年,也是陆谦和登基第五年。
他迫不及待地动手,藏弓烹狗,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沈家满门抄斩,她在大雪天跪了一天,跪到膝盖没有知觉,手也被冻僵,最后硬生生冻晕了过去,而陆谦和一面都不曾见她。
她不知睡了多久,待她醒后,她发觉在自己的仪殿内,整个偌大的宫殿没有一个人影,她用嘶哑的声音开口唤道:“春桃,春桃……”
雪天跪地,受了风寒,伤了她的肺腑,她整个人虚弱不堪,说了短短几个字,便忍不住地开始咳嗽。
片刻,一个宫女听到她的呼唤,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沈扶荷闻见药水的苦味,有些嫌弃地转过头,忍着咳嗽说道:“水。”
宫女低着头,将药递了过去道:“娘娘先将药喝了,奴婢稍后去端水。”
她这一开口,沈扶荷便觉这人声音有些耳生,抬眸望去,这才发现这人不是春桃,瞧着面生,也不是她来仪宫的人。
她审视着对方,表情有了几分冷然,伸手将药碗推开,“我不喝。”说完便又开始止不住地咳嗽,“水,拿水来。”
那人却没有动作,见沈扶荷不肯喝药,便不再伪装,冷笑一声,“娘娘还是快点喝药的好,不然一会药凉了,就更苦了。”
“是谁派你来的?”
“等您喝了这碗药,您自然就会知道。”说着,摆了摆手,招来同伙。
一直隐在屏风后的人快步向前。
两人上前捉住沈扶荷的胳膊,一人拿着碗毫不留情地捏住她的嘴往里面灌药。
她挥动胳膊奋力反抗,可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毫无反抗之力,她咬紧牙关,可药还是被强硬地灌入,随后她被甩到一遍,狼狈至极。
“皇后娘娘,您不是一向高高在上惯了,如今这跌落尘埃的感觉如何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吗?我告诉你答案。”
那人慢步走到沈扶荷眼前,居高临下说道:“这后位您坐的够久了。”
沈扶荷垂着额头,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涣散,思绪纷乱。
陆谦和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她眼眶不自觉的泛红,她嘴角扯着讽刺的笑意,他这么大费周章除了沈家,就为了废后?
为了娶他心爱的女子,可真是煞费苦心!
毒药的效果很好,没一会,她便感觉自己腹部剧痛。
她咬牙忍住痛呼,蜷缩着身子,可根本缓解不了这种剧痛,仿佛被看不见的丝线缠绕内脏,冷汗浸湿了她的内衫,紧接着她开始喘不上气,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像是有人扼住她的咽喉,如同溺水的的人一般。
只要一回想起来,那种窒息的感觉就漫上心头,她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人手上有一块铜板大的黑褐色胎记。
想到这她目光一凛,双手不自觉抓紧身下的锦被,她受的这般痛苦,一定要加倍奉还回去。
春桃见沈扶荷半天未曾动静,有些担心说道“小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