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好。

吴大夫很快来了，看过后说是气急攻心，给她扎针又开了药。下人在小厨房熬药，罗嬷嬷和宋清在屋里守着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似乎做了什么梦，睡的很不安稳，额上冒汗，脑袋微微动着，嘴里呢喃。

宋清听不清楚，问罗嬷嬷，“祖母在说什么？”

罗嬷嬷摇头，“奴婢不知道。”

宋清便将耳朵凑近，凝神细听，终于听到了那微弱的声音：

“侯爷……”

“长信……”

“长明……”

“父亲……”

宋老夫人念着这几个人的名字，就像是溺水的人试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是他们都没能陪在她身边。

只有宋长明在府里，离她这样近，可是，他没有来。

他亲自去了黎王府，去找黎王问王曼云之事。对于这位母亲气晕，他当下不知道，后来也听管家说了，可是，直到天黑，他也没有来过。

苏临英带着宋知越来看过一次。宋知越心里不是很亲近宋老夫人，但看她这样躺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宋知越回了骁骑营，苏临英伺候着宋老夫人喝药。宋老夫人昏睡着，药喂进去，没喝多少，大多都从嘴角里溢出。罗嬷嬷不停地擦着宋老夫人的嘴角，苏临英又喂了一碗，她才终于喝下去一些，脸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

罗嬷嬷让厨房重新摆了饭，宋清和苏临英坐下，一句话也没说，静静地吃着。苏临英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宋老夫人醒来，已是两个多时辰后了。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守在一边的苏临英，似有所动。

“你先回去吧。”宋老夫人沙哑着嗓子。

苏临英低头称是，轻步离开了。

宋老夫人这才看了眼宋清，苍老的脸紧紧绷着，却有几分脆弱。她扭过头去，沉默地背对着宋清。

没跟宋清说话，也没让她走。

宋清沉默地站起，打算离开。

罗嬷嬷正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宋清往外走，问道：“大小姐要走了？”

“是，我……”

宋清话还没说话，宋老夫人忽然腾地坐起来，又气又伤心，“都走都走！你快走！还有罗嬷嬷，你也走！你们都走！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早早死了便是！”

罗嬷嬷赶紧上去扶着她，“老夫人，注意身子。”

“注意身子做什么？我死了才好。你走！你也走！跟门口那个一道走！我谁也不留！”宋老夫人推开罗嬷嬷，声音颤抖着，眼睛通红。

宋清心中不忍，走到前来，终于说出了多日来的第一句亲近的话。

“祖母，我不是那意思，您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了？”宋老夫人硬声道：“我不过是那天多说了一句，饶是不该说的话，你听了不高兴，你与我说便是。何苦这些天这样甩个脸子给我看？你还嫌府里那位甩脸子给我不够么？叫我祖母？你可有当我是祖母？！”

宋清本要说软话，可听了这最后一句，那心思也没了。她这人很奇怪，大多数时候不记仇，可有时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固执。

“那祖母可真有当我是您的亲孙女？”宋清平静地道：“如果是宋知淑，祖母会把章成配给她吗？”

宋老夫人哑然。

会吗？当然不会。侯府之女，自然要嫁给世家。

这一瞬间，宋老夫人心里的那点介意无所遁形。而显然，宋清也是清楚的。

宋清睁着眼睛，坦诚道：“祖母，我理解您，可我不是圣人。”

宋老夫人心里揪起来。她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是她对宋清要求太过？但宋清毕竟是别人的孩子，她待宋清好，已是足够了。但心底里，又觉得难受。宋清是个好孩子，若是她真是自己的孙女该多好。自己一定把最好的给她。

“祖母病刚好些，还是保重身体，宋清，就不在这里碍眼了。”宋清说道，语气无波无澜。

她转身离开，脊背挺的笔直，几分傲骨。一瞬间，宋老夫人仿佛又看到了秦蓁，那个笑的灿烂却秉性刚烈的女子。

宋清走后，宋老夫人怔了许久，才缓过神来，要下床用点饭。

罗嬷嬷这才得空说话，“老夫人，大小姐不是想真的走。您病倒的时候，她一直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