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一夜无梦,将需要拿上谈判桌说道的事情整理好,刘姝穿戴齐整踏出东院,却听到兵器划开空气的簌簌之音。
发觉她迈出步履迟了一下,陪在身边的文茵低声解释道:“那是谢公子在练剑,昨日晚饭时秉文说,谢公子习惯鸡鸣之时就起床练剑,从未荒废过。”
可是昨天早上……
念头在刘姝脑海浮现,立刻被她好笑地打消。客人的事情总归是客人的事,她手伸不了那么长。
早饭被端上前堂桌时,谢安也款款而来。互相礼貌问过早安,刘姝端起碗,看着面前的青菜肉丝粥,额外为谢安加的鱼片虾丸,心道还是加少了。哥哥从小剑技不佳,但剑术向来耗费体力,跟她翻翻账簿走走门面的清闲工作差多了。
虽说谢安主动说客随主便,又说了不挑食,倒也不能真这么亏待人家。以后每顿起码再加些牛肉吧。
思绪翻转之间,视线移到对面云淡风轻的脸上,谢安迅速捕捉到她的目光,回视之际都像在问怎么了,只是端着碗不好开口罢了。
刘姝立刻摇头,对面的人轻轻颔首。一顿饭安静吃完,二人再次客气别过,刘姝就带着文茵出门了。
车驾摆到绣坊,登上二楼议事居,等候不过片刻,同样营商出身的董家管事董祎,便从对门董家粮仓慢慢悠悠晃过来。
董祎是父亲故交,当年逃难一齐定居在此。年过六十仍然不退位给儿子,不过是因为儿子是个算不来账的痴呆,口歪眼斜。好容易凭借高额彩礼把农村出身的儿媳娶进门,勉强生出得孙子又早夭。妾室无论迎娶几个过门,都一无所出。
算命神婆说他命中富贵,但钱是克子克孙提前赚来的。有个亲弟弟董平倒是有儿有孙,但坚决拒绝过继的请求,多少钱都不换。知道的都清楚,他打的是董祎过世后财产肯定要给儿子,痴呆抢不过他,到时候以照顾为名,名正言顺霸占家产的主意。
她回到宜城走亲访友之时,顺带放出消息要卖绣坊,却没想到是董祎率先应了她。
他自己的财产在闭眼后谁继承都是问题,难道是来给她卖个顺水人情的?
刘姝亲自下楼以礼接待,一步一顿的速度,上二楼硬是用了半柱香的时间。等到董祎慢悠悠坐下,拿丝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又颤颤巍巍端起茶杯饮茶,这才开了口。
“小姝啊,听说你卖绣坊。怎的去了一趟建康,回来这么急促地处理啊,莫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刘姝微微笑道:“多谢董伯关照。倒也没遇到什么事,就是哥哥官职快定下来了,要接我进建康住。这不就回来随便处理一下,彻底搬过去嘛。”
董祎咳嗽了几声,竟是没用手挡,唾沫星子溅了大半个桌面,甚至都沾到刘姝茶杯上。门边侍奉的文茵深吸了一口气,董祎仍不觉如何,慢慢说道:“这么说来,婚事也定下了?”
刘姝强迫自己视线从杯子上转移,柔和道:“是,基本快定了,今年就成婚。”
董祎却是叹了口气道:“唉,小姝。实不相瞒,我是来给你说亲的。要不,你先考虑考虑,再想着搬去建康?”
刘姝眨眨眼没有回答。
董祎以为有戏,又说:“你父亲牌位也在此,要是你们搬过去了,逢年过节还得千里迢迢回来拜祭。你一介女流,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也不必非要跟你哥去建康。就正正好好,嫁在本地,对方呢也是个富裕人家,吃穿不愁,嫁妆人家也不多要,就你这绣坊刚刚好。”
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刘姝面上仍然温和道:“愿闻其详?”
董祎干涸的脸上陡然堆出一个笑:“嫁给我怎么样?”
刘姝用尽浑身力气,才没让客套笑容消失,却见对面董祎喋喋不休道:“我跟你父亲是旧交,宜城最大的商家粮仓就是我家,田亩百里佃户过百,够你下半生富足无虞了。
“我起这个心思,倒也不图别的,我家情况你是知道的。就那么一根独苗,我那个弟弟……唉。
“反正,我想你过门,就是看中你能管家。你嫁过来呢,绣坊还是你的,我这些田财有人接管。我只要你一个承诺,把我那痴儿照顾到死就成了。别的我老了,管不着了。”
刘姝委婉提醒:“您那位正妻……”
董祎一拍大腿道:“小姝,只要你答应,我立刻把她休了。名分,地位,该给你的一个不少。怎么样,是不是比嫁给普通平头百姓,好得多?”
这一问,问得是余音绕梁。
人走了许久,刘姝还原样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文茵在窗口看到老头离开,咬牙把窗户关上,愤愤对刘姝道:“这老不死的玩意儿想得倒挺美!我们是要卖绣坊换银两给少爷用,他倒好,希望小姐倒贴绣坊给他这半截入土的垃圾当新娘!我呸!”
刘姝的笑这才带了几分真心,身子骨不禁在抖:“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刚想端口茶压压惊,文茵一把夺过茶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