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大饼

接触下来，才知道他们各个都是胸有沟壑之人。只是年轻难免浮躁。

此外，好几人出身商贾。虽然是下九流的行当，可耐不住人家有钱。譬如钱琛，越州钱氏三代经商，到钱琛父亲这一辈，积攒了多少财富。只可惜家中无人在朝中为官，说到底也就是个暴发户，于是挤破了脑袋把钱琛塞进建康王氏族学。

华阳的私库便大多是钱氏资助。并且今年送去赈灾的粮草也很大一部分是钱氏出力。

大理寺卿宋遇春也是寒门，但年纪轻轻就中了举。华阳不及秋闱便将他纳入朝中。其余几人，差不多也是类似出身。

因为大家都年轻，书房里的气氛向来是轻松活泼的，然而一点不影响这个团队运行的效率。

喝高了，王郡之端着酒杯也软趴趴地靠近了王微之：“兄长！”

建康王氏是太原王氏分支，这声兄长他也当得。

王郡之眯着一双醉眼看向他：“兄长是觉得我们，不是女子就是才弱冠的竖子，瞧不上我们吧？”

王微之正襟危坐：“未曾。”

王郡之又道：“谁不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呢？兄长初投军的时候，想来也是这般光景。”

他看向堂下几个少年勾肩搭背对酒当歌，恍然想起了小时候。哦，想来那也不过是几年前，却似乎隔世。

果然战场风霜磨砺人。

那厢钱琛一边喝酒还不忘一边扒拉着小算盘珠子，猛然算出一个数来，惊叫着勾来华阳：“大长主，估摸着得有这个数！”

华阳凑过他的肩头一看，倒抽一口凉气：“妈呀，这么有钱？”

钱琛笃定地点头。

华阳的目光便瞟到了王微之那儿：“怪不得四百万钱，眼睛没眨就出去了。”

她伸手在算盘上抹了一把，抹去了那个数字：“本宫穷到一个月才吃两次羊炙！他倒是私库仓满粮堆……本宫省下那胭脂水粉钱能养几个灾民？”

她如今头上就三两钗子，还都是木头做的。

钱琛同仇敌忾：“这都比我家的钱还多了！我们钱家首富之位还是别坐了！”

“别！”华阳忽然凑近，在钱琛耳边说了些什么。

钱琛的怒容瞬间转晴，旋即表情变得奸诈起来：“大长主牛哇！”

华阳也吃吃笑了起来。

气氛非常融洽。

王郡之见王微之一直关注着华阳，忽然勾搭上了他的肩膀：“兄长为什么一直看大长主？”

王微之诚实回答：“好奇。”

在太原的时候，他听说这位公主容貌富丽，生活奢靡，是太原王氏百年世族锦上所添，最鲜艳的荼蘼。到了寿春之后，他听说这位公主生性放荡，流连花丛，把持朝政，是新帝国附骨之疽。

几日看下来，实在不是如此。

她甚至连白玉耳珰都只戴了半幅，头上更是没有珠饰，加餐的羊炙放在从前的太原王氏，都是下人吃的东西。

华阳的眼波掠过王郡之平静地落在了他的脸上。满堂少年郎，只有他们两人亲身经历过战火。看着王微之的刚毅面容，她不禁想，若是渐之还在，这么些年下来，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恍然间，无边孤寂涌上心头，她突然落下一滴泪来。

一旁挂在她肩膀上的钱琛忽然感觉手底下一凉，抬头看见华阳眼尾浅绯，不由坐直了身子：“大长主？”

华阳错开眼，仰头干了一杯酒：“这酒有些辣嗓子。”

宴饮结束，九卿依次散去，王微之磨磨蹭蹭到了最后。

华阳起身来到廊下，王微之便也跟了过去，正要开口，华阳转过来忽然问道：“你应当没见过渐之吧？”

王微之摇头：“很遗憾，不曾。”

华阳唇边绽放一个笑意：“你和他长相很相似，性子却完全不同。”

王微之问道：“哪里不同？”

华阳说：“你很放肆。”

她说着，自己就先笑了出来。

王微之竟然不觉得这个形容是个贬义词，他想了想，王家的子女若都是小树，那王渐之就是被修剪得最规整的一棵，他符合所有人对于王氏子弟的遐想。他王微之在这方面自然是相形见绌。

可他从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完美的人。

于是他问道：“王渐之从不曾放肆么？”

华阳抬起头看向夜空，似乎在思索，忽然说道：“怎么可能呢？他放肆起来，可是……”忽然她的目光落到了廊下不远处站立的许娴儿身上。

她笑了：“他只是不会放肆得那么明显罢了。”

王微之道：“大长主，你既然此前同太原王氏有婚约，而如今王渐之不在，不若考虑下微臣？”

华阳道：“为什么？”

王微之皱眉：“大长主很想要钱，也很想要兵吧？如今您处处受到晋王掣肘，难道不会对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