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大饼
对于王微之来要军费一事,晋王竟然是出人意料的大方。双方只谈了半日,便达成了两边都满意的数额,王微之从王府出来后,眼见着一个面善的小郎君一溜烟蹿上了章华台。
多年征战的敏感让他追了上去。那小郎君过熟练地在宫门监取了名牌,一路往华阳的书房而去。王微之因是外臣,被拦在了外头,带他走完程序进到太微殿时,只听得里头高声阔论:“微臣以为,是这个数!”
“不不不,他那样子,至少是这个数!”
“大长主,咱们可都押完了,什么时候开奖?”
华阳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要是我去打听,你觉得他们能给我报多少?”
下头沉默了一瞬。是啊,无论晋王还是王微之,都不太可能如实相告。
她似乎揽了堆筹码入怀:“不过钱琛啊,你实在是小家子气,肯定比你这个数多的。你这些帐欠这儿了,叫你阿耶拿钱来填吧。”
钱琛的哭声都传了出来:“我钱家八辈子基业都要让您盘剥干净了!”
华阳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泉州还有个船队呢。回去问问你堂兄,水师提督干不干?”
堂而皇之卖官鬻爵。
门口守门的黄门见了王微之,立刻清了清嗓子:“郢州节度使王将军到。”
里头安静下来,王微之进门,看见九卿和御史大夫按位次乖乖坐在下首,华阳从案牍中抬头看向他:“回来了啊?”
王微之点头,目光扫过她和九卿藏在书案下头一摞的筹码。他们分明是在赌他能从晋王手里要到多少军费。
华阳抬起一只胳膊支颐看他:“和叔王谈得很开心?”
王微之不置可否。
几个少年在下头交头接耳,王微之耳力过人,听到是在谈论军费数额,互相催促刺探,可没人敢开这个头。
华阳环顾了一圈,很是不满他们畏首畏尾的态度,眼睛横了一眼王郡之:你个御史大夫不起个带头作用么?
王郡之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大长主您是庄家您先说。
华阳又将目光移向王亓之:都是之字辈的,开口问一下又怎么了?
王亓之将头埋下去:建康王氏和太原王氏几百年不通有无了,我可没把他当兄弟。
华阳知道,王微之这身从腥风血雨中洗刷过的气场很是唬人,看着堂内几个未及弱冠的小屁孩,只能叹息着开口:“王爱卿啊……”
王微之抬起眼:“大长主是想问末将,从晋王那儿获得了多少?”
华阳一噎,小伙子有前途哇。但她很不喜欢被人这样拆台的感觉,于是换了只手支颐,故作高深道:“哦,不错,我们都很好奇。”
未等王微之开口,她复又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一双杏眼里全是狡黠:“本宫说是四百万钱,将军说我猜的准么?”
她神色笃定。
王微之心头一颤。
她又说:“叔王应该承诺你半年结清,相对的,你需要送一支骑兵精锐入京,替换羽林卫中的一拨人,还要出教头训练,对不对?”
很准,几乎分毫不差。
看着他僵硬的脸色,华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果然叔王财不露白。钱琛,再去重新做一下叔王的财产估算!”
然后她淡定地挥手叫他告退,重新埋首案牍之中深藏功与名。
堂下九卿之中,已有人偷偷捏着案下筹码,露出了贫穷的假笑。
王微之离开章华台的时候,听见书房里华阳兴奋的尖叫:“我就说是四百万!娴娘!今晚上吃炙羊肉!”
她似乎跳起来了,推倒了一堆文书,屋子里人仰马翻。有她的欢呼,也有九卿的哀嚎。
他忽然有些嫉妒,今天晚上的炙羊肉,怎可没有他的份!
王微之不是那样优柔寡断的人。他思及此,立刻回身,又来到书房前。守门的内侍瞧见他一惊,立刻吊起嗓子喊:“郢州刺史王将军又——到——!”
屋中乌拉拉的歌声却盖过了他那一声高唱。于是他只能清了清嗓子:“郢州刺史王将军到!”
屋里的人终于听清了,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好容易许娴儿来开了门,华阳和九卿端坐在案牍后,皆是一脸的心虚。
华阳问:“王将军怎么回来了?可还是有事?”
王微之上前一步,道:“微之想请大长主赐饭。”
“赐饭?哦哦,赐饭……”华阳尴尬地笑了起来。
“此次晋王同意赞助军费,王将军居功至伟,娴娘,叫厨房给王将军也做一份来!”
她看向他,眼睛亮亮的,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意味。
酒过三巡,大家都放了开来,这时候王微之才发现,他对华阳的误解委实有些太深。
九卿之中多是未及弱冠的少年,王微之此前一直以为,华阳看中的是他们的皮相。而近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