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深
出去的。”
姝妍又恨起自己那日没有细细看清跟着阿宇跑出来热闹的那几个女孩子。她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她们中的某一个或者是某几个与这桩离奇的死亡有干系。但眼下已经打草惊蛇,无论是谁,她已经采取了行动,要阿宇传的口信再也不能递给鸯儿或者落葵。
阿宇的尸身洁净,在水中泡过一晚,略微肿胀变形。除此之外,颈部没有任何勒痕或者扼痕,身上一处致命伤都没有,像极了自己意外落水而亡。
“是桃子。”姝妍沉声道。
“不对不对,姑娘!这不合理呀!”玉绮皱紧眉头:“这几天咱们府上都有人来这里看,那些路人白天口渴的,都在摘桃吃,桃子……不可能有毒吧!”
“如果,只有阿宇手里的桃出了问题呢?”姝妍也皱着眉。
“可是祂荣大哥后来详细查看过,那颗桃子是完整的呀!”
疲惫感袭来,姝妍扶着膝盖蹲下去。她始终惦记阿宇那张快乐无比的脸庞,每耽搁一天,她便觉得对阿宇的愧疚更深一分。
是自己害了阿宇。胸口压着的巨石逐渐让她喘息不过。
马府第二日便将上上下下伺候的人全换了一遍。被遣散的侍人每个手里都领了一笔可观的钱,足够支撑他们找到下家。
芷妤只留下了从汉中起便跟随马氏的人。这些人的赤胆忠心,是经历过风波锉磨的。这件事芷妤做得极为麻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马府实现了大清洗。而姝妍的嘱托最终还是通过半夏,在某个秘密的夜里,悄然传到了落葵和鸯儿耳中。
遣散之日,府前不乏流连之人。然而几声叹息、几声宽慰,便也只好悲戚戚地认了这主仆生隙、半道之分的命。
“你那里也要时刻留意起来。”芷妤托人带话给姝妍:“记得,以后不要妄动。有什么端倪,定派遣最贴心的人奔走。”
姝妍为此消沉了一段时间。一条鲜活的生命、一群原本借此养家糊口的侍从,因为她的一句叮咛,竟至此结局。
夜色微上,姝妍独坐房中,回想近半月的纷扰,毋自出神。
却听一少年人慌乱的声音在窗下响起。接着是款冬沉稳的叩门。
款冬说:“夫人,相府来人,有急事求见。”
门扉敞开,是个二十不到的少年人。那少年站在廊下,也不进门,只是弯腰驼背的,扶着膝盖粗喘,大约是情急,一路奔来的。
“姜夫人好……求夫人快快去相府看看我家姑娘!”他带了哭腔恳求着。
“筠儿?她怎么了?”姝妍疲惫地问。
“夫人到了就知道了!”少年哀恸而急躁:“……求求夫人快去吧!”
还未走到诸葛筠屋外,款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挡住姝妍的面门,口中惊呼一句:“夫人小心!”
二人眼见得一只双耳陶壶从室内横飞着被摔出来,陶壶的底座擦着姝妍一侧鬓边,扬起一股风,回眼再看时,早已重重砸在二尺以外的地上。壶体应声破裂,壶中水咕噜噜流了一地。
传出诸葛筠沙哑的哭号:“我不接旨!不接!”
姝妍匆匆迈进屋——诸葛筠手中紧紧捏着一块碎去一角的铜镜,光着脚丫,站在榻前,只穿中衣,散着头发,看上去悲怒交加。
瑟瑟跪了一屋子婢女,谁也不敢有所动作。
姝妍一愣,立刻走上前:“筠儿,这……怎么了?”
“怎么了?”诸葛筠凄然一笑,伴着这句反问,灯光之下她的脸显得古怪:“来!你!你和姜夫人说说!我这是怎么了?说啊!”她指着琉香,高声命令道。
女孩低头抽泣:“回、回姜夫人:下午来了宫里的旨意……要、要聘姑娘为贵人……说是择日进宫去……”
姝妍脑中“轰”的一声——世界扭曲起来。
送到诸葛筠手里的旨意,千想万想,没想到竟是皇家之聘!
诸葛筠榻前立着的那盏灯台此刻十分的不真实,像极了鬼怪张开大嘴,放任火焰从它口中喷出,在空气中化成各式各样的光条,忽大忽小,忽长忽短,让人目眩神迷。
一声利响将姝妍拉回这个纷乱的世界——她看见诸葛筠手中的镜子砸成了一堆残破碎片,软乎乎地趴倒在墙根下。
诸葛筠在她的目光里重重跌坐地上,就像那面镜子的残片。
几个婢子上前扶诸葛筠,姝妍看到她颤抖着的手心淌下几滴豆大的血珠……
“都滚出去!都滚!”诸葛筠连声尖叫。年轻姑娘们无一敢再上前,都爬起身退出去。只剩琉香依旧将诸葛筠的脑袋抱在自己怀前,低低悲鸣。
“为什么是这样……”诸葛筠眼神空洞,喃喃自语:“原来爹爹早就打算将我送进宫。在永安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打算了……”
姝妍缓缓跪在诸葛筠身边,她清楚这个晚上对面前这个姑娘意味着什么。
一道圣旨便是一道霹雳,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