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落
为契合地保持了距离。
“别跟着,朕没醉,就想透透气……”
姝妍闻声回头——一个面色稍嫌烦搅的刘禅正从偏殿拐角处快步走出,年轻的皇帝略显不耐地回头轻斥着弯腰驼背跟在身后的宦者。姝妍赶忙趋步上前,止于阙下,行叩拜礼。与此同时,她感到远处的妇人也在彼处叩首伏拜。
刘禅定睛,心情突然敞亮:“啊,是妍姐姐,快起、快起!”
姝妍起身,陛下原本藏在身后龙袍里的手下意识地牵向近处女子的手,到一半的时候,男人意识到君臣之分,只得缓缓将手握在腰间那条至尊的金带上,假意拂去袍上褶皱。
姝妍将皇帝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刘禅自做了王世子后,身份便迫着他将那些自荆州累积起来的年少纯情束之高阁。陛下很盼着他们进宫,然少男少女们日渐长大,各自嫁娶,其间亦生了诸多纠葛,不复往昔心境,没有谁真正地陪在了刘禅身边。自从诸葛筠进宫为妃,陛下的心情才算有了极大的改善。这一年来,他变得焕发了,也显得挺拔了。处理国中政务,也变得有劲头了。
只是他还偶尔会做梦,希望一切都回到先帝在的时候。那是他最为无虑的一段少年时光。他在那几年里学会了捕鱼,那是眼前这个明珠玉珰的女子手把手教给他的。他们几个人——赵统、诸葛乔兄妹俩、他、姝妍——城东头的沱溪,那是他们的秘密乐土……挽了袖子和裤脚,一个时辰就能捕到十几条花鲈……也恰在那时,他听面前女子说,她最爱吃的就是花鲈。
后来姝妍和他们说,她回家被一通训责:领东宫学“草民之术”,是对皇家的不敬;不顾安危,带东宫出城,是对君臣礼制的僭越。
马氏家风严格,自那次过后,姝妍再也没有与刘禅有过任何私下的交际。也是从那时起,众臣携家眷参拜,姝妍只是跟在叔伯身后,乖乖叩首。她与皇帝之间,从此隔了高高的金阙和他额前的冕旒。
上次见她,还是她出嫁第二日依礼参见皇家。座间小叙一二,站了满殿的奴才和婢女,说的也是成年人的客套话。刘禅隐隐觉得这个姐姐与以前不同了。即使没有那些奴才们,她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他琅琅而笑,满面光彩,扯过他的袖口,嘲弄他整日读那些个治国理政的死书,最后引诱他一句:“走,抓鱼去?”……
刘禅的眼眶有些湿润。
“姐姐……近来可无恙?”
尽管身侧的小宦官黄皓对他劝谏过很多次,但是仍对她称“姐姐”,这是皇帝最后的坚持。
“回陛下:承陛下恩泽,臣妾一切安好。臣妾亦祝陛下身常健。”姝妍温然回答。
“站在此地,看来姐姐是‘又’发闷了。”刘禅试着打趣。
“陛下知臣妾。”姝妍笑着附和。
“他怎么没陪着姐姐?”刘禅的眼光寻过左右。姝妍知道他在问姜维。
“回陛下:宴饮的场合,臣妾总爱疏心,可他毕竟应付得来。”姝妍低头作答。
刘禅一瞬的缄默,倏尔轻叹:“阿姐知他,朕心甚慰。可……姐姐爱的是三月春江里的花鲈,姜卿也知道么?”
姝妍心底恻恻。
皇帝略略低头:“……是朕对不起你和赵哥哥。当日他突然请求赐婚,朕原本没什么主意,看相父也想促成此事,就应允了。可后来……朕才知道‘得一心人’是怎样的好事……眼下能否给朕一句真心话:姐姐同他,过得快乐吗?”
姝妍抬头看刘禅——她本不该抬头直视君主。
“陛下切勿伤神。”姝妍眼底略带晶莹:“臣妾所愿,恰如是。”
刘禅喉结轻动,似乎要极力忍住汹涌的情绪,他眨眨眼,长叹一声:“唉!‘所愿恰如是’……如此便好!到今日,朕心中终于去了些愧歉啊……”
“陪朕走走吧。”
“臣妾从命。”
胡氏一直站在远处看着他们,不曾离去。刘禅早注意到此妇人,一招手,女子便缓步前来,再叩拜一次。刘禅问:“夫人是哪家的?”
“回陛下:妾乃车骑将军之妻。”胡氏还是清淡,言辞中听不出什么波澜。
“哦,原是刘琰夫人。”刘禅说:“车骑将军最近在忙什么?”
“回陛下:拙夫近日染恙,小卧在榻。”胡氏中规中矩地回答。
“嗯。你既也在此,便随朕及当阳亭侯夫人一并往太后的裕园,那里红梅开得正好,只是无人同赏。”
“陛下坐拥佳丽三千,怎会无人同赏?”胡氏仍跪在地上,却不知怎的了,突然含着半口怨气,竟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刘禅好奇地打量着地上女子,惊诧于她话间微妙的拒意。
“……陛下邀刘夫人同游裕园,刘夫人不肯么?”黄皓轻声提点着。
“……臣妾怎敢违命。”胡氏思忖二三,还是随在皇帝身侧。
刘禅看胡氏一眼,对姝妍说:“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