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落
朕的诸葛贵人最近闹了脾气,她向来是听你的,替朕去猗兰殿宽解宽解她吧。”
姝妍垂首:“喏。”
车马晃着,行了一路,车内夫妇二人皆故作默契地沉在座中,共同感受着青石板路的颠簸难行。
姝妍的手拢在衣袖中,阖着双目。身边的男人借着车驾缓缓拐过路口的契机,无声无息向她挪近了几寸。女子并未觉出封闭空间内轻微的变化,仍像一座玉雕,沉寂原处。
下一个岔口处,车马依旧缓行。姝妍却嗅到耳畔一侧贴来她万分熟悉的气息,未及睁眼瞧个明白,却感到唇上已承接住了男人送来的吻。
她由着身边人的动作,偏不去迎合。
尝到她唇间冷味,姜维于是苦笑道:“还在恼我啊……”
姝妍撇撇嘴:“妾的事,君何故烦扰。”
姜维顺势握住她的手,这回将她拉往自己怀里:“……不同往殿外去,乃是不好违了宫中的宴饮规矩,倘使在它处,为夫必然……”
姝妍轻轻推远他的胸膛:“你明知道,我并非为此。”
被拆穿的这一刻,姜维的眼睛却不肯轻易认栽,还故作姿态地游移在她的脸上。
“哦?”他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乱摆起那套略显敷衍的腔调。
“羽林右监。”
“啊。”姜维慢条斯理地:“他怎么了?”
“你与他皆是军中人,你在相府受命,他在内廷近侍,一外一内的,怎么处处都冷着面子待他……”姝妍没好气道。
“其间缘故,阿念不知么?”他却挑眉反问。
“可……你同我已结婚两年多,何故还要为此,耿耿于怀?”姝妍愈发气道。
“我心有不甘。”他说得直白。
“心有不甘的怎么也不该是你啊……”姝妍竟觉此人无理取闹起来。
“怎么不该是我?”他沉声敛目:“……阿兄当年同我说,邓芝大人有言:你与他已经相识十二载。到今日止,你我之间同床共枕的年月,还比不及这个零头。”
“可、可我又不是只与你同床共枕两年啊!”她脱口而出。
“哦?”男人狭眸努嘴,送来一副狡黠的神情。
“你?!”踏入猎人的陷阱,她杏目微怒,后知后觉,彼时气恼地乱拍车辕:“蒙大哥,停在这里!”
驾车男子应声缓速,一只耳朵却始终留心车内男主人的指示。
“蒙猇,继续走。”姜维揽住姝妍的腰,轻轻松松将她拉回身侧。女子并不服软,像一只闹腾的小动物。
“怎么,不允许男人之间有妒意么?”
姝妍的恼火被如此一句略带孩子气的陈言骤然浇灭了一半:“都多大年纪了,还有妒意……”
“妒意这东西,常有常新,毋论长幼。”
“巧言令色……”姝妍嘟囔着:“人都已经在身边了,还满口喊什么妒意……”
姜维故意逗道:“难不成阿念是话中藏话,倒嫌起为夫老了?”
“是又怎样,夫君原本就……”她鼓鼓腮,眼睛滴溜转着。
“嗯?”
“……就比我老。”她面不改色。
“呵……也就只有我,才容得下你这么闹。换了别的男人,怕是早就与你和离了。”
别无他言,男人只是闭上了眼,作歇息状。
趁着他阖眸,她的眼睛来回盯着他的模样,好像要在这张澈朗的面孔上读出个究竟。具体在找寻什么,她也不甚清楚。
他一定觉得方才那话闹腾且稚气……姝妍局促起来,只觉那种若有若无的难言得失的感觉再次挤回方寸之间。
杨邕笑呵呵地站在姜府阶下候着。姜维伸手牵姝妍踩上脚凳,转脸才看到隐在一侧的生人,于是松了女子的手心。
姝妍惊喜道:“阿邕哥哥!”杨邕应声在不远处敛服拜过,姜维遥遥回礼。三人一看,那府中的狗儿竟从杨邕身后蹦出来,高兴地朝主人摇着尾巴。
姝妍见状心底发虚,不觉便向后回避一步。杨邕立刻折腰,将小狗抱在怀里,冲夫妇二人笑道:“主若不介怀,杨邕这作客的便先替夫人进府一步,待安顿好小家伙,再来向征西将军赔礼……”未待语落,男子搂紧小狗,疾步入内。
姜维挑眉,腹中稍起困惑。姝妍迅速移开话势:“此为杨大人的子侄辈、现今朝里的中庶子……”她随即避开他审问的目光,也匆匆跨进门去了。
只有蒙猇俯首道:“想是今日贪着玩耍,它就溜出来了,属下一定看管好它。”
姜维摆摆手,不甚在意。
一早,已经依例习练过半个时辰枪法的男人只着一层轻薄中衣,正在即将迎来深冬季节的院落中央端起一杯腾出白雾的茶,隔着浅淡的水汽看到夫人不知从何时起便盈了些笑容,站在廊下看他。
“今日怎的不见你那小家伙?”姝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