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踏沙行

七月的暑气太重，我与怀安逗留在院子里未敢外出。难得见怀安如怀春少女般做着女工活绣起了丝帕。三巧在靠窗的榻上打着盹，嘴角微扬，许是梦里有阿妈的胡麻饼，可能再嘬上两口上好的羊奶酒，十分惬意。

而我则入味的看着最近三巧搜刮来的话本，这话本故事十分有意思，大意讲得是上古时期有头人形妖怪，名唤傲因，舌长爪利，衣着破烂，喜食人脑。最后被执管太阳的三足乌用火烧烫而亡，而魂魄被七曜上神投放到人间幻化成人形，恰逢与前来历劫的三足乌相爱了，经历种种磨难与挣扎，傲因选择杀死了三足乌，独自在人间孤独一生，穷其一生悔恨度日。故事图文并茂，引人入胜。

看完话本，我想起今个儿在花藤阁听姑娘们议论纷纷，不禁燃起八卦之心，好奇的问怀安：“怀安，我听闻西院姑娘们都在谈论宫里的沈贵妃怕是要失宠了，可有此事？话说沈贵妃貌美倾城，艳压后宫，膝下又有皇子在旁，按理应是更受宠爱才对，怎的会失宠，难不成你们南淮男子都是这般朝三暮四的吗？”

怀安停下针脚，同我说道：“估计说的是彭贵人吧。彭贵人你记得吧？家宴上舞白纻舞的彭才人。”

我思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记得，那时惊鸿一瞥过后迟迟不忘，妩媚而可人。但论容颜的话，我觉得还是沈贵妃更胜一筹呀？”

怀安持不同见解，说道：“但彭贵人胜在年轻呀。那彭贵人一舞惊人之后便备受皇兄宠爱，日夜同皇兄耳鬓厮磨，荣升为贵人不说，如今又有了身孕，不得更加金贵着，宫里能有几个女人有这样子的恩宠。”

我叹息道：“想来也是。但我亦年轻，却未曾见萧承翊有这个风情与我耳鬓厮磨，海枯石烂。”

怀安摇了摇头道:“二哥喜怒不形于色，我尚不清他的心思，何况你呢？不过阿沁，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我倒觉得你倘若真的喜欢二哥，便用心去感化他。有些事，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结局呢。”

我气馁的将话本往脸上一盖，唉声叹息的思考着怀安的话······

“萧承翊，萧承翊。”我焦急的朝前头那男子喊着，而萧承翊仿佛没看见我似的，无论我怎么呼唤，他都我行我素的走向一打扮艳丽的女子身边，而后紧紧相拥，我看不清那女子容貌，想往前走近，忽而肚子一疼，低头看见我高高耸起的肚子。惊慌失措的挥开我脸上的话本，原来是梦一场。

怀安看到我惊醒，关怀的问道：“小沁，你怎么了？”

我恍惚了会儿方缓过神来，用袖口擦了擦额头渗出细汗珠，心不在焉的说道：“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怀安倒了杯水过来，细心的说道：“睡觉还是不要把书放脸上的好，容易得暑气。”

我乖乖应了声‘好’，而后转移话题问道:“你绣得怎么样了？”

怀安忽而娇羞了起来，嗔怪道：“还差一大截呢，约莫礼祭前应该是可以收尾的。”

我爱极这个南淮姑娘，她柔弱的身体内永远有个坚定的影子，虽然不喜理世事，但是她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便会坚持的去做，比如喜欢顾怀月这件事情，这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南淮国里，是算得上是一件很勇敢的事情了。这大概也是她能容忍我这个行为时常不着调的原因吧。

我探头一瞧，确实完成大半，看着她精心的为顾怀月缝绣的情景，恍恍惚惚想起当日，我也是曾如此这般为萧承翊准备过‘相思鱼’，可惜结果差强人意。希望怀安可以得到好的回报，不过于温尔儒雅的顾公子而言，断不至于会学萧承翊做出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荒唐事来。

七月的南淮，夏日的暑气越来越重，书院的‘踏沙行’礼祭就要来了，三巧早早便帮我领回了礼祭服饰。

‘踏沙行’是一场于每一个柯山弟子而言很隆重的祭典。这个礼祭源于柯山书院斋藤老山主，据闻斋藤老山主原是当时实力雄厚的北越国最受宠的三皇子，因为崇尚儒教文化，放弃了锦衣玉食的皇家生活，转而游历各国传教。走遍千山万水，历经磨难，十年后于乱世中排除重重困难，在南淮国洛城柯山上建立了柯山书院，广纳天下寒门士子、贤能才子。时有扬名的斋藤老山主门下二十门生，他们皆来自五湖四海，人称柯山二十贤士。

正当柯山书院欣欣向荣九载余，北越国却出兵讨伐南淮国，而当时南淮正值内乱。北越国乘虚而入，打得南淮国毫无招架之力，屡失城池。届时已经打到了彭城，将士誓死坚守抵抗。

南淮国内百姓一片怨声载道，城外五里一妇孺，十里一白骨。柯山书院沦为避难所，不出半月山上弹尽粮绝，疾病四起。而朝廷为保证前线军粮，迟迟不肯开仓济粮。斋藤老山主见此惨状，毅然决定前往彭城前线请求北越军退兵。柯山书院二十贤为了百姓，请命追随斋藤老山主一同前往彭城。

师徒二十一人披荆斩棘抵达彭城。然北越三皇子的身份在北越国已经匿迹二十余载，傲慢的年轻北越将士不识斋藤老山主，在城池头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