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又帮她把花棉袄穿上，道：“这是村长女儿的，虽然旧是旧了点，但是比你身上穿单的好呀。”

司青南看了看自己的辫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花棉袄。

当天晚上，她就住进了小庙旁边的侧殿。

这个村子叫做桥头村，因为村前有个小桥，因而得名。小庙旁边有个侧厅，原来是给守庙人住的。但是时间久了，发现并不需要什么守庙人，从未有过去庙里偷东西的情况，庙里的香烛也从未失火过。

村民们以此认为“有大仙保佑”“大仙显灵”，时间久了，守庙人也撤了，单留下一个小屋子，有时候用来给过路的人歇脚。

偏殿在小庙后门，和小庙一墙之隔，门没上锁，收拾得干净，里面有一张木板床。床上也没什么灰，司青南把被子铺上去，把灯笼放在床上，然后躺了下来。

自从做了一个小仙，她很久没有躺在这样的床上。这使她产生了一种“自己还是个人”的错觉。

屋子坐北朝南，门没锁，月光从屋子外照进来。她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村子里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间夹杂着人们跑动和笑闹的声音。

小八忽然冒出一张脸来，叹气道：“好热闹噢。”

司青南抱着她坐起来，道：“带你出去走走。”

小八撇了撇嘴，嘟囔道：“不要去。万一被看到脸，他们就吓死啦。胆子那么小。”

司青南道：“你说的很对，但是……可以变成普通灯笼。”

小八哼了一声，“我不是很想变来变去。”

司青南想了想，一手遮住她的眼睛，一手抱着灯笼走下床，小心翼翼从侧门里出来，又绕着门后的土坡走上去。土坡上长满了半人多高的野草和灌木，已经枯黄。她拨开草走进去，一直来到土坡上面。

老树和野草遮挡住她，村子里正在放炮仗、蒸馒头。年前往往要熬几个通宵，赶着时间把衣服做好、鞋子纳好、馒头蒸好。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灯光把村子染成昏黄色。

司青南松开捂住灯笼的手，晃了晃灯笼，道：“给你变个戏法。”

说着，把灯笼举起来，道：“放鞭炮啦，好热闹噢。”

小八用鼻子哼了一声，过了会儿，才小声道：“举高一点嘛。”

司青南笑了笑，把脚垫起来。

小八沉默了一会儿，才呐呐地道：“其实……我那时候在酆都和你说，说我年年有人供奉，嘲笑你没有钱，是我不对。”

司青南笑眯眯道：“我忘记啦。”

小八又哼了一声，过了会儿才道：“其实……我也没有人供奉。我死前也没有多了不起。”

三千里妖城中，八百里血河穿城而过。

青年站在血河里，一步步往前走。走动的时候，青灰色马尾随风而动，两个耳饰也一晃一晃。

无数血手从河中伸出，往他的身边涌动。仿佛一层层的血浪铺卷过来。那些手向他的衣角撕扯，几乎要撕扯下他的皮肉。

还未触及衣角，衣角处灵光涌动，一只血手瞬间爆裂，转而被新的血手融合吞吃掉。

青年头也不回，径直向前。血河中央，高悬一柄利剑，犹如直插血河心脏。利剑之上，寒光缠绕，历经数百载封印，已有松落的迹象。

桥头村里，月亮高悬，村子里响起一个大炮仗。

炮仗的残渣从天空坠落，啪嗒掉在她们身上。

小八道：“好热闹啊。”

旁边传来幽幽一声，“好热闹啊。”

树后站着一个影子，胸口一个血洞。

是个灰白头发的老道士，不知死了多久，鬼影都开始变得透明。花白的头发，背着一个潦草的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