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且说熙凤靠在床边，想了会儿叹道：“先老太太在时，还能从老太太那里打些主意救急。现如今，老太太的东西太太们都查点清楚了，只怕再难借来用了……”贾琏听了，也跟着叹气。

平儿倒了茶来，凤姐抿了口，眉头一皱道：“提起这个，我倒真想出一主意来，就只怕说出来二爷要恼我……”贾琏急道：“我的好二奶奶，你就别卖关子了！”凤姐笑道：“说好了，二爷不许恼，我才说。”贾琏道：“我赌咒起誓总行了吧！”凤姐道：“二爷可还记得老太太有一个蜡油冻佛手？”贾琏道：“如何不记得，古董帐房问了我两次，后来忙别的就给忘了……难道……”凤姐道：“原是老太太生日拿出来摆了几日，后来珍大哥哥看上了，便托我借他摆两日。我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了。谁知他一借数月方还，我一时忙别的也忘了还到古董房。现如今只怕成了笔糊涂账了！”

贾琏听了，惊道：“这么说这件佛手还在你的手里？”熙凤道：“我让平儿收着呢！”贾琏叹道：“纵有这个，也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惠。”熙凤道：“糊涂的二爷！。这个拿到当铺去只怕当不了多少银子，况且万一被太太们察觉，你我如何交代。不如二爷在外头找个可靠的古董商，悄悄卖了。神不知鬼不觉，既解了二爷的燃眉之急，以后若太太们查账，我们也可推得干净，岂不一举两得！”贾琏听了，喜道：“不错，果然是个好计！倒底是你想得明白。”熙凤笑道：“我可是为了二爷，不然我现在交到太太那儿去，只说忙忘了，恐太太也不会责罚！”贾琏笑道：“何必说这个，你的情我领便是！”熙凤笑道：“你先别领情，我的条件还没说。佛手卖的银子，二爷可不能独得，我也不要多，我们五五分成如何？”贾琏略一沉吟道：“好，依你便是！”

隔了数日，贾琏果然找了古董商将这佛手卖了三千两银子，给熙凤只说卖了二千两。熙凤虽知数目不对，也不与他理论。经此一事，贾琏觉得熙凤比先可亲多了，夫妻二人感情缓和了许多，熙凤的身体也渐次好转。王夫人见她日益好了，便仍想将家事托付与她。谁知，这日午后，王夫人正与熙凤商议此事，忽然外面闹哄哄的，一时昭儿来报：“禀太太，二奶奶，官府来人将琏二爷带走了！”唬得凤姐急问：“可知为了何事？”昭儿道：“小的听不真切，像是前几日卖的古董出了问题。”熙凤听了惊坐在椅上，王夫人气道：“这个孽障，一日不得消停！”熙凤、平儿忙跪了下来，哭道：“太太息怒，还求太太派人到衙门打听打听，想法子把他救出来才好！”王夫人虽气，也知家里离了贾琏不好办事，忙唤林之孝带了银子到衙门去打听。

一时林之孝回来禀报，说是有人举报二爷近日卖了一个佛手，疑是甄家之物，故将二爷锁去调查。贾政听了气道：“孽障，如此妄为！我几次三番嘱咐与他，皇上盛怒，不可私藏甄家的财物，省得引来无妄之灾！”熙凤忙跪下哭道：“叔叔息怒！二爷所卖之物并非是甄家之物，实在是老太太留下的！”贾政道：“这么说这件事你清楚？”熙凤点头，掩面哭泣。王夫人见此情景，忙屏退左右，令她起来回话。熙凤跪地不起，含羞带愧道：“老爷、太太不记得吗？原是一个外路的和尚孝敬老太太寿诞的蜡油冻佛手，老太太喜欢便拿出来摆了几日。我原忙忘了便放在家里，没还回古董房。谁知不巧被二爷见了，二爷因近日为大老爷的事花费颇多，外面也欠了不少外债。便想着把这佛手变卖了，凑些银两。我原不准，倒底拗不过他！”贾政听了，松了一口气道：“既如此，便不是什么大事。官府调查清楚，自然放人！”王夫人听了虽气，当着贾政、邢夫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安抚了几句，便命平儿进来将熙凤扶回房中休息。

熙凤回去后靠在床头，眉头紧锁、茶饭不思。平儿劝道：“奶奶莫急，原是有账册的，也不是官府说是谁家就是谁家的。自己家的古董倒卖还犯法了不成？奶奶原是好心，谁成想有这档子事，想来二爷也不能怪罪奶奶不是！就算太太怪罪，正好辞了管家一职，倒也随心所愿！”

熙凤叹道：“这件事想来蹊跷！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那么简单，像是有人故意下了套子，要拿我们贾家作法。我只怕我私藏甄家财宝的这件事恐怕要瞒不住了。”平儿急道：“这可如何是好？不如趁夜将它们运出去，找个妥当的地方处置掉？”熙凤道：“傻丫头，现在恐怕是来不及了！官府估计早已布好了眼线，若现在运出去正中他们的下怀，好让他们人赃并获。”

平儿听了更急道：“那该怎么办？不如我去请太太来，让太太拿个主意？”熙凤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省得到时候牵连更多的人。原是我自作主张做的事情，出了事也该我一个人去承担。现如今说多少后悔的话也晚了！我虽年轻，也算享尽了荣华富贵。我倒不惧一死，只怕我的巧儿无人照应！可怜没娘的孩子，今后该依靠哪个？”说着不禁泪流满面。

平儿听了心酸忙劝道：“奶奶说哪去了？这不过是奶奶自己的瞎猜度罢了，没影的事怎么就说到了死呀活的。我看是奶奶多想了，纵到了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