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且说茗烟将宝玉送回家中，宝玉只闭着眼不说话，袭人道宝玉真的醉了，忙令麝月回禀王夫人。王夫人也不在意，只令袭人好生服侍。袭人沏了壶女儿红服侍宝玉喝下，宝玉方渐渐觉得有了力气，他也不敢说话，怕一说话漏了端倪，只躺在床上装睡，心里暗暗谋划。

直等到日落西沉，天色将晚，宝玉见屋内只袭人在守着，便唤袭人倒茶。袭人放下手中的活计，端了杯浓茶来，宝玉起身就着她手喝了。袭人转身欲将茶杯放回原处，不想宝玉拉着她手腕问道：“林妹妹要嫁到忠顺王府去，这事你可知道？”袭人不想有此一问，惊得手中一滑，茶杯摔的粉碎。宝玉叹道：“你果然也是知情的！”袭人忙跪下含泪道：“二爷是如何得知的？这事如今已是板上钉钉！我求二爷只作不知，少生些事端！”宝玉道：“你先起来，我听你的便是！”袭人万料不到宝玉有此一说，将信将疑站了起来，问道：“二爷此话当真？”宝玉也不回答，拉她在床边坐下问道：“我且问你，老爷可知道此事？”袭人点头，宝玉叹了口气又问：“林妹妹可也知道此事？”袭人也叹了口气道：“自然知道！听说如今又病了，也不肯吃药，每日咳得厉害！”

宝玉眼中含泪道：“我求姐姐一件事，能不能偷偷让我去见妹妹一面。我就是死了也记得姐姐的恩情！”袭人惊得站起来道：“这时候相见，岂不惹人非议？况且若是让太太知道了……”袭人话没说完，谁知宝玉竟捶床痛哭道：“林妹妹原是老太太在时定下许配给我的，虽没有成亲，在我心里早已认定了她。如何背着我偷偷将她许配他人，让我颜面何存，不如死了的好！”袭人忙上前捂着他的嘴劝道：“二爷噤声，仔细别人听到！“

宝玉气得浑身颤抖道：“我如今还怕人听到吗？这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独把我当傻子罢了！你这样瞒我，拦我，不如拿根绳子来把我勒死的干净！今儿你便是拦着，我也定是要去的！大不了闹将起来，拼个鱼死网破！我与妹妹共赴黄泉，路上也好作伴！“袭人听他这样说，只得流泪道：”二爷既如此说，我也不敢拦。趁着天黑二爷速去速回，我在这里替二爷掩护便是。“宝玉听了忙噤了声擦了泪下床抬脚便要走。袭人忙拉住他，从衣橱中给他找了件暗色衣服穿上。

趁着夜色，宝玉穿过穿堂，来到黛玉住处，还没进门便听到黛玉在里面咳嗽。搜心刮肺，听得宝玉一阵心酸。正是晚饭的时间，下人们躲懒都去吃饭了，也没有人在这里把门望风。宝玉在门口略站了站，便自掀帘进屋。只见紫鹃、雪雁二人正围在床前劝黛玉用饭。黛玉面色苍白，闭目靠在床头。闻听有人进门，紫鹃雪雁扭头来看，惊见宝玉，一时都楞了。紫鹃泣道：“宝二爷，你可算是来了！”

黛玉闻言方睁开眼来。宝黛二人自贾母去后很少见面，一则王夫人看得紧，二则黛玉畏惧人言处处躲着宝玉。宝玉内心五味杂陈，只喊了句“妹妹……”便喉头一紧呜咽起来。黛玉倾身蹙眉细看了半日，果见是他，不禁叹了口气道：“好好的，你来做什么！”见宝玉呜咽不住，紫鹃急道：“如今哪里是哭的时候！二爷想是知道了才来，既来了也该赶紧想个办法才是！”

宝玉忙拿袖子拭了泪，走到近前道：“我心中只有妹妹，想来妹妹是知道的！原指望能跟妹妹赌书泼茶，恩爱白头……谁知无端遭此横祸！我想了一日，别无他法！妹妹若愿意，我愿带妹妹一起出逃，隐姓埋名，共度此生可好？ ”

谁知黛玉闻言将脸别过去道：“多谢你的美意！我好好的王府侧妃不作，何苦跟你个布衣白丁四处风餐露宿？二爷还是请回吧！”

宝玉满腔热血而来，万想不到黛玉如此回复，只觉心中似戳了一刀，忍不住哇的一声，直喷出一口鲜血来。紫鹃慌忙来扶，问道：“二爷觉得怎么样呢？”宝玉也不让扶，撩开她的手扶着桌子站稳，脸色惨白道：“原来是我自做多情了，倒耽误了姑娘的好前程！既如此，姑娘只当我没有来过。”说完摇摇晃晃的要走，不想此时又有人掀帘进屋。

众人看时，却是探春。原来宝玉在门外站时，已被侍书看到，忙禀告了探春。探春心内觉得不妥，忙唤了侍书和翠墨到大门外守着，自己则悄悄来到窗前偷听。如今听到宝玉要走，忙掀帘进屋道：“二哥哥且留步！怨不得林姐姐不肯跟你走。你这样莽莽撞撞的，连个头绪也没有，只怕连这个深宅大院都难逃出去，反带累了林姐姐的名节。何况林姐姐如此病弱，如何与你一路奔波？”

紫鹃听了忙扶宝玉重新坐下道：“三姑娘说得不错！二爷总是这样冒失怎么能行，到底也要有个计划才行！”

黛玉流泪道：“你们留他做什么？忠顺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物，连二舅舅也不敢得罪！不过是一命罢了，何必又带累与他！”

探春踱步道：“这件事情，我思来想去，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冒险一试。”雪雁听了忙给探春跪下道：“求三姑娘指点迷津，救救我们姑娘。”

探春忙扶她起来道：“好丫头，能救你们姑娘的不是我倒是你！”众人听了都奇道：“雪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