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且说贾芸领着刘姥姥祖孙二人到家中用饭，众人商议营救巧姐之事还是宜早不宜迟。所以饭毕，贾芸便领着众人来到王仁家要人。谁知敲了半日门，王仁避而不见。刘姥姥只得在门口当街哭闹，引得众人观望。王仁无法不得不开门将众人迎进家中。闻听熙凤已将巧姐许配给了板儿，王仁又气又恼道：“若不是我，她原该在大牢之中。妹妹糊涂了，岂能将甥女随便许给山野农夫。你们回去吧，不必再来了！你们的聘书我是不认的。”

刘姥姥听了道：“舅爷不必恼，我女婿家与你们王家原是宗亲，便是太太也是认的。当年太太尚不嫌我家贫寒，多方接济，巧姑娘的名还是我给取的。如今我家虽不比舅爷家，但在村里也算是富户，断不会委屈巧姑娘。聘书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告到官府舅爷也不占理。何况若要闹到官府去，舅爷窝藏罪犯之名坐实，舅爷又有什么好处？”

王仁听了无话，半晌方道：“甥女随我夫人出门访亲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你们过几天再来吧！”刘姥姥又问：“请舅爷给个准信，到底是过几日再来呢？”王仁想了想道：“少说也要半月吧！我也不能随便把甥女交给你，我还要给甥女准备些嫁妆，你回去也需要准备些聘礼才行。”刘姥姥听他说的有理，只得同意，四人告辞。没想到事情这样顺利，出门后四人皆喜。刘姥姥见天色不早，便与贾芸小红辞行，只说过几日再来。贾芸怕他二人路途不熟，耽搁了出城，又送了他祖孙二人一程。

刘姥姥回到家里便忙着准备聘礼，筹备婚事，一时村里上下皆知板儿要娶亲了。谁知这日，村里的崔财主派人来请。这几年刘姥姥家境渐好，又是经了世面的高寿之人，村里有什么婚丧嫁娶，常有人来请。因此刘姥姥也没有在意，便随来人去了。到了崔家才知，这财主今日新纳了房小妾，原是京城贾家的婢女，才貌双全。这财主很是喜欢，原想大操大办，可大太太不高兴，所以便只请了村里一些有名望的人来吃酒共欢。刘姥姥听了内心隐隐感到不安，便提出想要见见这位新姨娘。崔财主原也是有心卖弄，便示意丫头去把新姨娘领来。

半盏茶功夫，只见丫头领来一少女，穿着粉红嫁衣，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少女低着头，远远地站着，刘姥姥便离了席上前近看。经年未见，刘姥姥也不敢太确定，便颤巍巍的喊了声：“巧哥儿！”谁知这少女，猛得抬头仔细辨认一番，便扑进了刘姥姥怀里哭道：“姥姥！姥姥，我是巧姐呀！姥姥，救我！”刘姥姥气得浑身发抖，抚其背道：“莫哭，莫哭，姥姥在这儿呢！”

众人皆知刘姥姥与贾家沾亲带故，以为见了熟人难免激动，并不在意，仍然推杯把盏。谁知刘姥姥拉着巧姐来到席前道：“崔老爷，莫怪我老婆子扫兴，这位姑娘今儿个我是要领走的。”众人听了都感到诧异，崔财主放下手中的酒杯气道：“这是何故？”刘姥姥道：“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我家板儿要娶的媳妇，是我的外孙媳妇，岂能在你家作妾！”众人闻言皆惊，全都静了下来。崔财主抖着胡须道：“你这老货，莫不是吃多了酒，在这里说什么胡话。这是我花了三百两银子买来的，岂能让你领走？”

刘姥姥道：“崔老爷莫急，可巧今儿在座的皆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且听我把事情讲清楚，请众位乡亲高邻评判如何？”众人听了点头，便有人来劝，崔财主只得道：“也罢！”刘姥姥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拉着巧姐的手问道：“巧哥儿，你舅舅既答应了我，如何又把你卖到了这里？”

巧姐掩面泣道：“我并不知母亲已把我许给了板儿哥哥。昨日一早，舅舅说要领我去狱中探望母亲，我听了心中欢喜，便上了马车。谁知出了城便把我捆了，又堵上了我的嘴，竟是本家的一位哥哥把我送到了这里来。“众人听了一阵唏嘘。

刘姥姥道：“崔老爷若不信，我家里有聘书为证。”同坐的宋媒婆道：“真是可怜，谁知竟有这样的狼心狗肺的亲娘舅！老姐姐莫急，崔老爷一向行善积德，是咱们这里有名的大善人，定会放了这位巧姑娘的！”崔财主听了面色不悦，看向村长。村长忙道：“话虽如此，只是这三百两银子……”刘姥姥忙道：“崔老爷放心！这王八羔子的家，我是认得的，断不能让老爷做了善事还赔了银子。银子我定给崔老爷要回来就是！”

崔财主踌躇了一会儿道：“我们是多年的老邻居，老姐姐向来古道热肠，我也是知道的。只是三百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是不是该有个什么抵押才好……”刘姥姥想了想道：“崔老爷若信不过我，便拿我家的几亩良田作保如何？”崔财主听了忙道：“还请村长作保如何？”村长点头同意，崔财主令人拿了笔墨，众人作证，写了保书，若一月之内不能将三百两银子要来，便将刘姥姥家的几亩良田和房屋一并抵给崔财主。虽然如此，崔财主心中仍不畅快，众人也知趣，便都起身告辞，刘姥姥将巧姐领回自己家中。

次日一早，刘姥姥便让板儿套了驴车，赶着又进了京城。二人先去找贾芸，贾芸不在家，只小红婆媳二人在家。小红以为刘姥姥是来送聘礼的，忙将二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