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且说这日雪雁正在屋中临摹，就有丫头来传话，说王爷让她去内书房回话。内书房雪雁自来也去过一两次，不过是王爷看书看闷了，叫人去解闷。雪雁不以为意，叫了紫鹃换了身衣服，稍微梳洗了下便带着紫鹃同去。谁知进门却瞥见贾雨村站在王爷旁边。虽十年未见，因雪雁自小一起随黛玉读书，仍然一眼将他认出。雪雁不免有些心慌，忙转身道：“既有外客在此，王爷不该叫我过来，臣妾告退。”忠顺王爷示意门口的丫鬟，丫鬟忙将雪雁拦住道：“姨娘留步，王爷有话要说。”雪雁只好站住，却不肯转身。忠顺王爷摆了摆手，丫环掩门退去。

忠顺王爷起身笑道：“玉儿莫恼，这位外客原是你认得的！如今雨村先生投在我府下谋事，我因听说他曾是玉儿的启蒙老师，故而才唤了你来，也让你们师生叙叙旧。”紫鹃这才知道原来站在屋里的是贾雨村，不禁扭头又多瞟了两眼，见他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发已花白，倒不像个奸佞小人。却听雪雁扶着门框道：“王爷顽笑。彼时年幼，不分男女，何况即使那时也是先生隔帘授课。”忠顺王爷笑道：“无妨！如今你又不是待字闺中，在家中见见外客也无妨。”说完便给贾雨村示意，谁知雨村却道：“雪雁，你家姑娘可好！”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紫鹃扶着雪雁的手暗暗用了些劲道，两人交换一下眼神，雪雁咬了咬牙，转身道：“先生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雨村笑道：“我的意思你自然明白。林姑娘读书时，你在旁陪读，功课习字一应由你转交。说句实话，今儿个若是林姑娘来，我怕还认不得，你，我却一眼识得。”

雪雁道：“雪雁是我自小的玩伴，因她长的与我有几分相像，我父才将她买来与我作伴。我嫁入王府之前，已托舅母将她与我的奶娘一同送回南方，与家人团聚。我因幼时随你读书，尊你一声先生。先生当时落魄，我父爱惜先生之才，才写了书信，托我舅父举荐你官复原职。后来先生官拜大司马，也多是依仗我外祖家之势。如今我外祖家落难，先生自小教我孔孟之道，不求先生涌泉相报，但求先生不要落井下石才好！不然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只怕先生难有善终。”

雨村被雪雁说的面红耳赤，哂笑道：“姨太太此言差异。良禽择木而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来落井下石之说？”雪雁道：“先生有没有落井下石，自有公道，想来先生心里应该比我清楚。若不是先生诬告，我外祖家也不会在大雪之日，遭朝廷查抄。”贾雨村笑道：“怎能全算在我头上，不是还有姨太太的证词吗？”雪雁道：“我只说外祖家确有一带发修行的尼姑，却不知他是不是犯官之女。官宦人家在家中豢养道姑，供奉菩萨，也属平常，如何能获抄家之罪？不是先生的诬告，何至如此？”贾雨村道：“在下不过是听命于王爷，姨太太是在怪罪王爷了？”雪雁气结，还要说什么，忠顺王爷喝道：“好了，你们俩个不要吵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提了。紫鹃，扶你们姨娘回去吧！”紫鹃忙应了，扶了雪雁回房。

两人一路上走得飞快，谁也没有说话。二人回到自己屋里，雪雁便瘫坐在椅子上。春杏，夏禾不知缘由，忙前来问候。紫鹃道：“无妨！与王爷拌了几句嘴罢了，你们俩个先下去吧，我自与姨娘开解。”这两个丫头便掩门去了。

紫鹃倒了杯热茶端给雪雁笑道：“好丫头，我竟不知你如此厉害，先倒小瞧了你！”雪雁喝了口热茶，扯嘴苦笑了下道：“姐姐这个时候还来打趣我，只怕事情要败露了！”紫鹃道：“无妨！我猜想王爷定是早有疑虑，故找贾雨村来试探。你应对的很好，连我都觉得，今儿个是姑娘站在那里，何况他们。王爷不让声张此事，定然也是拿不定主意。没有真凭实据，不管谁来，我们只死不承认就是。现如今，你我只管照原样生活，不要先心虚了才好。”

雪雁点头道：“我听姐姐的便是。幸亏有姐姐陪我一同来了这里，若是我自己进来，只怕早就死了。”紫鹃听了啐道：“什么死呀活的，你如今怕是着了魔，连这个也要学姑娘吗？”雪雁道：“姐姐不知，我因怕事情败露，每日里常坐在那里想姑娘，揣摩姑娘的心事，模仿姑娘的神情和语态。如今连我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紫鹃听了上来搂着雪雁道：“可怜的丫头！只盼姑娘能好好的，方不负我们雪雁的一片苦心。”

再说忠顺王爷等雪雁走后，又令人掩门问道：“你能确信她不是林黛玉吗？”贾雨村道：“禀王爷，虽不敢十分确定，也有七分把握。那林姑娘自小临摹柳体，彼时已练得一手好字。从王爷给我的诗词来看，虽偶有金句，但是字体却不像，由此可以断定。”忠顺王爷点头道：“难怪！我也一直颇有疑虑，虽略有才气，却不如传闻所言。若说缺了什么，又说不上来，一直苦于无从对证。如今细想，过于苟安，到底少了些清贵之气。”转而又气道：“贾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用个丫头来搪塞本王！看本王不让他死在狱中，不见本王的手段！”

贾雨村道：“王爷息怒！依学生对贾政的了解，贾政只怕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他若不想将林姑娘嫁入王府，大可以以有了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