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自那日贾政与宝玉夜谈之后，宝玉再无癫狂之态，众人都道他好了，敢是那日外出中了邪罢？唯有宝钗心中起疑，不知他要做何打算。眼看要到了中元节，贾政与贾琏忙着商议祭祖之事，见宝玉也大了，便时常带了他在身边，让他也熟悉些俗事，担些该尽之责，实则是怕他日日在家中胡思乱想。王夫人虽有微言，只是贾政所言有理，又见宝玉日渐一日的好了，便也随他去了。过了中元节不久，贾政一家便搬出了薛家，准备迎娶宝钗过门。

这日宝玉随贾政二人亲至北静王府拜访，水溶见了拜帖忙命长史出门迎接。贾政见到水溶倒头便拜，水溶笑着扶起道：“世翁请起，何需行如此大礼。”贾政道：“王爷待贾家，恩同再造，当此大礼。”水溶道：“世交之谊，何必介怀。日后当如往常般来往。”贾政垂手道：“是。”水溶笑了笑道：“今日你父子二人一同来访，不知有何要事？”贾政道：“不敢！犬子大婚，因王爷一向待他甚厚，故斗胆邀王爷前往观礼，不知王爷可有闲暇？”宝玉忙将请帖奉上，水溶看了一眼宝玉，见他神色平静，心中讶异，犹豫了片刻道：“不知定的是哪家千金？”贾政道：“不敢！乃拙荆之甥女薛氏，与犬子也算青梅竹马。”

那宝玉闻得青梅竹马一词早红了眼圈，又恐父亲看到，忙低头忍泪。水溶瞥了一眼宝玉道：“如此，恭喜世翁。世翁放心，本王那日必去的！”贾政拱手道：“多谢王爷！王爷国事繁忙，还需顾念身体。我父子二人不敢叨扰太多，就此告辞！”

水溶又亲送至书房外，见他二人走远，方才回屋，坐在书案前，将那大红请帖展开，却见一封书信夹在其中。封面写道：“烦劳王爷转交吾妹”，水溶犹豫了片刻，抽出信来看。只见信中写道：

颦颦吾妹：见字如面！前日匆匆一会，未及叙旧，便又失和，惹妹伤心，兄之过也。兄素来莽撞，妹最知汝兄，盖不会怪兄。遥想妹初来吾家，你我二人承欢于祖母膝下，共饮共食，起居坐卧片刻不离。为兄愚钝，性格乖张，每每出错，妹必有良言警句劝兄。妹身体羸弱，每病数日，兄常问病于廊下，释闷于床前。大观园内共读诗书，共赏戏文。春葬残花，夏听瑶琴，秋结雅社，冬赏红梅。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如今想来，不过一梦！世事难料，造化弄人！今兄大婚在即，毁约在先，实愧对吾妹！妹有西施之貌，奈何兄无范蠡之才！今生无缘，愿约来世！来世兄定不负妹！望妹千万珍重！兄含泪拜别。

水溶将信合上，心中郁闷不觉叹了口气。思来想去，将信收好，与请帖一并放入怀中，起身前往内书房。到了内书房，果见锦儿在此候着，便让锦儿去把鸳鸯叫来。鸳鸯自随黛玉住进王爷院中，为避嫌隙很少在王爷跟前侍候，只随侍在黛玉身侧。锦儿见王爷唤鸳鸯来，虽有疑虑却不敢怠慢。鸳鸯来时，水溶又将锦儿支走，方从怀中拿了信来递给鸳鸯，让她转交黛玉。这一日，水溶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黛玉见此信会有何反应，待要去探看，又觉冷落了她多日，忽然殷勤探看倒显得自己居心不良。

到了晚间，水溶前往王妃处用餐，王妃笑道：“王爷是怎么了？多少年未有的事，这一个多月可都做全了。倒叫臣妾有些受宠若惊了！”水溶笑道：“你如今也坏了，惯会取笑人。难道本王平日冷落了你？”王妃道：“冷落倒谈不上，不过没有这般勤谨罢了。府里统共只有我一个王妃，王爷也没什么姬妾，只一个青玉，还是才封的。王爷忙于国事，臣妾焉有不知？臣妾若再有抱怨，恐遭天谴！只是王爷既来吃饭，该早叫人通报一声。可恨我不知王爷要来，才刚吃过了，正要带云飞出去玩。”

水溶探身抱了抱世子又放下道：“让奶妈带云飞去罢，我还有话要跟你说。”王妃只得命人带世子到园中玩耍，让下人们上了饭菜，独自己侍奉王爷吃饭。水溶便将宝玉的请帖递给王妃，让她替自己准备份厚礼送去。

王妃拿着请帖看了看，叹了口气道：“这也罢了！只是林姑娘可知道此事？”水溶道：“我还没告诉她，不过想来她已有心理准备。”王妃道：“那日宝玉来可曾见了林姑娘吗？”水溶点点头。王妃道：“王爷做的机密，连锦儿也不知道此事。”水溶道：“这些事你自己知道便罢了，不要让下人们也知道。下人们乱嚼舌根，传出去对谁都不好。”王妃忙敛了神道：“是，臣妾知道。”水溶点头不语，王妃又道：“王爷可是想让臣妾去劝劝林姑娘？”

水溶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罢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原也是我对不住她，不能老让你在里面受累。”王妃笑道：“与王爷什么相干？宝玉的婚事原是早就订好的。”水溶叹道：“你有所不知。若非林姑娘如今已是本王的姬妾，只怕宝玉不会跟这位薛姑娘成亲。”王妃道：“还有这样的事？难不成宝玉打算跟林姑娘私奔？”水溶点点头，王妃叹道：“没想到这个宝玉如此痴情！先倒小瞧了他！”转眼瞥见水溶面色不愉忙道：“依臣妾看，王爷也是多心了！当日之事实属无奈，王爷原是一片好心。林姑娘是个明白人，若是有半分怨恨王爷之心，岂能如此尽心尽力服侍王爷。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