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临聿唤住了。
“慕叔不想见识您这位合作伙伴的魄力?” 程临聿用仅有两人听见的声响低声浅问。
“你见过?” 慕槐林转头,有点纳闷。
闻言,程临聿笑了,他何止见过,还亲自领略过整五年。
他坏心地想,若是许尔舒今日输了,也是极好的。
这料峭的江上,穿的如此凉快,也合该着让人长长记性,那如柳枝般的腰,光洁裸露的背,实在碍眼。
“许尔舒,众目睽睽,你竟敢泼往我身上坡酒?”妇人气急败坏,阴戾地盯着她。
她夫家也算畅清园旧贵,近些年虽败落了些,但人前显贵,到底不肯让人轻视了去。
“有何不敢呢,杨夫人。”
许尔舒冷嗤了声,缓缓迈步,黑色刺绣旗袍下摆缓缓晃动着,她不紧不慢地走近,明明未做什么,那位杨夫人却连连倒退。
贴得近了,许尔舒不动声色地俯身,言笑晏晏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被程临聿拉住的慕槐林好歹是宴请方,随手招来礼宾管理询问那位杨夫人出自那家。
礼宾核查名录,恭敬汇报:“慕董,是畅清园杨甫的夫人杨蔚如。”
程临聿冷眼盯着远处,声音听不出喜怒:“去把杨甫找上来。”
众人不得听见许尔舒说什么,只见那位杨如杨夫人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身子却抖动的厉害,乘着许尔舒低头的间隙甚至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哗啦一声,许尔舒的手臂带倒了桌子上的酒杯,一时间,玻璃碎片乍然飞溅。
一旁宣林连忙过来将许尔舒往身后拉,以免被玻璃渣伤到。
许尔舒抚了抚身上的碎屑,扭头看了船板上的残迹,倒也不恼,话语微扬带着冷意,反笑道:“杨夫人,这是恼羞成怒?”
她轻轻推开宣林,直接攥着杨蔚如的手腕将人拉到铁质护栏。
夜深了,江风强劲了些,靠近黑黢黢的江水更是骇人。
杨蔚如上了年纪,脸色被吓得惨白,不算纤细的身子瑟瑟发抖。
“你放开我!”杨蔚如眼眸紧闭,声音带着惊恐。
许尔舒冷笑:“杨夫人,睁眼看看,依仗着你丈夫的地位和声名,你看他们是不敢得罪我,还是不敢得罪你呢?”
这一艘邮轮,不过是高位者的角逐,在这里,地位和声名是抉择一切的标准。
但世家的底蕴和名望早已彰显在无形,在人心。
众人在看到程临聿唤住慕槐林的那一刻,便已知风向在哪里。
杨蔚如半边身子都已悬空,只要许尔舒稍稍用力,她就会掉下去,彻彻底底地被诡谲幽暗的江面吞噬。
“怎么,怕了?” 许尔舒指腹抵着护栏,嗓音徐徐似笑非笑。
另一边,杨甫听礼宾阐明情况,吓得直想骂娘,颤颤巍巍地赶到二层,惊惧的脸上夹杂着谄笑:“程董,慕董,对不住对不住,内子不懂事,惊扰了盛事,我马上去处理。”
程临聿吐了圈刚点燃的雪茄,语气不轻不重:“杨董哪里对不住我们二人。”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杨甫便知深意,哆哆嗦嗦表示立马处理好。
“许总许总,实在对不住,都是内子口无遮拦。”
“杨蔚如,还不向许总道歉,快道歉。”
杨甫恨铁不成钢,他手上还有跟恒信的合作,林成凯批的提案已经被许尔舒否了,他尚在苦求重新批复,这个婆娘竟先得罪上。
杨甫不断暗示。
结发的夫妻,杨蔚如的声音沾上了没法控制的颤音,她也只丈夫的秉性,再不退一步,怕连场都收不了:“对不起对不起,许总。”
许尔舒抬了抬下巴,寒波澹澹:“不如杨夫人.....”
她故意停顿,看向站在一旁的杨甫,意味深长地轻笑出声:“就在这儿吹一夜江风,这局就算了了,二位觉得怎么样?”
不远处的程临聿,唇畔微扬,瞥了眼站在身旁的慕槐林。
慕槐林牵了牵唇角,淡淡道了句:“真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啊。”
“何止。”
程临聿按了雪茄,端起杯子往唇边送了送,掩住唇角的笑意。
夜游结束,沪城权贵皆知了个道理。
恒信许尔舒静时温婉娴静,行事却又恰如那背脊上绣着的暗红色玫瑰,但玫瑰带刺,越美,身上的刺,便越是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