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眉梢
如尘受伤后,便闲居在雨歇小筑,度过了几日闲散时光。
除了忧虑案头桌上的瓶花,该剪成何形状,便是歪在院子扎的秋千上,期盼云中飞来鸿雁,寄来姐姐的家书。
递铺的脚程快,此刻应当早已送到姐姐手中才对。
如尘的日子清闲,但除她以外,侯府却是沸反盈天的另一幅光景。
如尘虽在静养,但透过他人的嘴,也渐渐得知上元节当日的荒唐。
身负圣上赐婚的昭阳郡主,竟背着国公府的未婚夫婿,与侯府庶子有染。
这种涉及宫廷侯爵的传闻逸事,向来是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自是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
再加上一向深居浅出的病弱公子,突然矫健如风,为救妻大张旗鼓地抗旨突围。
遇刺、装病、戒严、失踪、抓奸......各种添油加醋的传言,引发出民众对裴府的猜测和遐想,甚至牵扯到东宫太子,伸延到皇位之争。
一夜之间,裴府成为满城风雨的众矢之的,在这波云诡谲的局势之中,传言越传越是离谱,桩桩件件都是把侯府架在火上烤。
气得裴元丰请旨休沐了半个多月,逢人便骂生两条狗也好过生这两个逆子。
如尘在后院,吃着丰乐楼的樱桃煎,又是八卦又是震惊。
尤其是联想起顾无烬曾在船上说的退婚之事......她隐隐觉得二者之间有所关联。
毕竟,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想必很快也会抵达天听,国公府以此事为由,请求解除婚约,也合情合理。
只是......如尘紧紧蹙紧眉头,顾无烬当日怎就那么确定他们二人有染?即便知道,又如何确定他们必定会暴露?
难道,当日之事,是他的手笔?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有些过度攀扯和揣测。也许真的只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而已呢?
她听说,当夜昭阳郡主曾失踪了许久,导致全寺戒严,差点也连累了她这条小命。
是裴旻时一路突破戒严,护送她就医的。
指间的樱桃煎红艳欲滴,隐隐散发甜腻,如尘默默吃着果脯,口中泛起几丝果肉的清甜......
这些天,月鸣等人将此事渲染得仿佛话本里的神兵天降,时不时还会拿来打趣她,只有沉烟气得对她冷脸了好几天。
她能理解那是如尘下意识的行为,但就是止不住生气,气她总是在危急时刻,选择牺牲自己。
当时在船上遇难时,她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选择救自己。若不是恰好被顾无烬救起,她此刻早已命陨,哪里还有现在的云淡风轻、谈笑风生。
沉烟根本笑不出来,只觉得后怕。
她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但如尘的许多行为都让她无法理解,尤其是在对待裴旻时上,她觉得沈如尘简直是病入膏肓,一面说着只是逢场作戏,一面沉溺而不自知。
沉烟也没有法子,她能做的,只有无条件地陪着她而已。
但她没想到,如尘竟还有事瞒着她,当初为了能来侯府,她居然还答应做裴槐序的内应,服过慢性毒药。
因着东宫的事,裴槐序已经大半个月不知去向,临近毒发前夕,如尘哪里还坐得住,为了保住小命,她只好每日都硬着头皮去找裴元丰了解情况。
但裴元丰只骂说就当他死了,他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儿子。就算他回来了,也要长枪长棒把他打死扔出去。
如尘只好去找裴旻时,总不至于这诺大的侯府,让她一个外人去想法子捞他吧?
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裴旻时也只是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准备他的春闱省试,每日如常早起读书,唯一有变化的是,搬回了雨歇小筑。
另外,往常去延庆观清修是为了练武,现在不再藏着掖着,便取消了此行程。
关于这个二弟的事,他绝口不提......好似上元节那场喧嚣的闹剧,从未发生。
如尘虽然没觉得身体有何异样,但为小命着想,她还是咬咬牙,将此事告诉了裴旻时,求他想想办法,看在她为他挡箭的份上。
彼时,裴旻时才眼梢一动,搁下书卷,揶揄道:“原来我们的巾帼女豪杰,还是个细作,怎么如此轻易就投诚了?”
如尘有些尴尬地抿抿嘴,往前挪了几步,开始给他端茶倒水,“谄媚”道:
“小女子当时实乃情势所迫,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主动交待的份上,别跟我一般见识。”
抬眸方觉,他嘴边浮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但眼神却有些森冷:
“我能有什么办法?东宫那边一口咬定他早已回府。我总不能带着府兵去搜太子府吧?”
如尘倒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顿觉脑中一阵轰鸣。
那她体内的毒怎么办?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她不想又送出去。
裴旻时抬手压了压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