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缚,磔杀
死于火灾。
风开始缓慢地聚拢。
月亮妖艳得像个红色的噩梦。
前戏结束,谋杀开始。
展眉攥着两只笨猫的脖领子,找准风刃的间隙,将它们扔出了蓝色统治的地域。
傻猫还没等落地就两腿狂挠,狂窜如肥鼠,直到双双钻进大树树洞里,才反应过来展眉的用意。
无论是四方杀阵,还是十面埋伏,你们对着我一个人,来就是。
虽然她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法阵欣然启动。
磔杀始于展眉踏进阵法的右脚。
自脚心剜入,剁掉腿骨,上切,刀子磨着骨缝锤进胸腔里,从肉,到骨,到跳动的心,刀芒沿三经六脉划开,不过是眨了个眼睛的功夫,钢针刺穿般的疼蔓延成无法形容的惨痛,搅烂她的五脏六腑,片砍筋骨。
心脏,捏烂,头颅,破碎。
来不及喊痛,来不及挣扎,最后一线光明沦陷。
来不及向珍视的人诀别,展眉怀抱着记忆的残骸而亡。
杀伐于内,酷刑碎剐,
从生到死,不过一瞬。
狂风呼啸而过,拥挤的腥臭味席卷而来。霉蓝的阵法如大海抻出的舌头,拥挤却贪婪,倏然吞噬着灰烬中那张残缺的脸。
万籁无声。
星云尽退。
唯有,赤色寒月,狰狞见证。
一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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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就这么个凡人还要我杀两回才成功。
凤鸣啾啾,无形无影,径自降落在亡命的尸骸旁边,与它见过两回这次终于死于它手的女子告别。
凶猛的妖禽懒得去处理弱小的同类,它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
可本猫妖却不会放过它!白色猫头塑料袋扒着树洞战战兢兢地咆哮着,用最小声量咆哮:
……为什么它要吃掉本喵好不容易敲诈来的铲屎官?
……为什么喵的铲屎官像讨厌的葡萄一样,摁摁就碎掉了?*
死了???
喵只是想要个铲屎官保几百年荣华富贵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彼苍天,何薄于喵!
纯白小怪物正想挺身而出,举爪问天,争个公平道理,却愕然察觉同伙小焦炭一个箭步,迎头撞了过去。
用屁股把讨厌的傻鸟从人类身边拱开……没成功。
焦炭只好蹲在自己的肉垫上,圆圆大眼睛发出无声的威胁:死开,行不?
妖禽懒得搭理它。
蝶落,如雨。
第一朵血蝶怯生生停留于白色的骨上,细嫩的蝶翼轻颤,猛地窜高,升腾,高耸入云,再箭一般回弹,扎入展眉的身体,咬碎一切阻碍它的血肉,融入碎骨,化为新的血脉。
随即是第二朵,第三朵,几千几百,上千上万,须臾之间,细柔的血色蒸腾成浓重赤红云朵,妖气凌凌,从嘴从耳朵无孔不入,绵密的杀机像是捕猎的蜘蛛丝,转瞬裹满白骨内外。
光芒泯灭于此。
亦重生于此。
残缺的头颅犹如新生的老树,乍然间痊愈圆满,嫩肉蠕动攀爬,泛着死气的皮肤继而侵入,隔开生死,包裹住跳动的心脏,血管从死亡的灰烬中复苏,重新铭刻于骨骼上,青色的纹路中血液开始流动。
灰鸟复回蓝天,落叶跌落尘埃。
展眉重生于自己的骨灰中。
没什么感想。
一死一生碾成米粒大小好歹没做成粥,又瞬间恢复成个全乎人,展眉看了眼还没长全露着半截桡骨的胳膊,只对上面缠绕着的筋膜很好奇。
老话说的“筋长一寸,寿延十年”,以本人肉筋生长的完美形态来看,应该是时日无多,不必十年,今天就能完蛋的德性。
幸甚幸甚。
她又试着抬头。
……不行,喉管切得太碎,还是连脸带脖子一起竖着砍的,要把几片渣滓黏在一起长成个新的还需要时间。
以及,跟自己的心肝肺脾能够这么通透的见上一面的机会挺难的。
只是痛,
凌迟的痛。
展眉望着远方母亲的陵墓,笑眯眯。
远超人体承受极限的痛也好,焚心断骨的伤也罢,只要母亲没受波及,所有苦难就都变成微不足道的风,掠过而已。
她已经忘了。
积攒够体力,顺便等肝胆脾胃脑浆都长瓷实了,展眉刚想站起来看看那两个小猫妖怪是不是安好,就立刻僵住。
……事没完……
挨了千刀这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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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不是血了呼啦的月亮在搞事。
大地动了。
远古的鸣动,始于黄土深处,苍天回以雷霆,战鼓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