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再见
“殿下……”
夏织踟蹰着想要张口。
“去昭阳殿。”
谢照影深恨自己的无能,她有时会想倘若自己是个男人,如今局面是不是不会如此被动。
黄昏的风带着萧瑟在宫巷穿行,女孩急骤步伐毫无规律地扣在石砖上,留下一阵石榴裙逶迤划落的残影。
“殿下,您慢些,当心摔跤。”
谢照影恍若未闻,步下更急。
长裙拖地,委实累赘。
纤细手指索性将裙摆提在手中,原本和缓的晚风随着奔跑的步伐猎猎作响。
“殿下、殿下!”
夏织跟在谢照影身后,碍于宫规约束,始终追不上人,急得出了一身热。
“母后!”
昭阳殿中一片岑寂,前庭伺候的宫人都被屏退,更显寥落。
“跑什么?”
林绾芷正在书房作画,见谢照影急急闯了进来,随即搁置了笔墨,抬起一张温婉清丽的脸,盈盈笑着望过来。
“儿臣、儿臣又做了错事。”
林绾芷着了一身天青绉纱,腕间松松挽着碧水镯,眉眼温柔地盯着谢照影打量。
“似乎又长高了些。”
“怎得穿得这么少?”
林绾芷凑近了,抬起手,轻轻柔柔地抚上女孩嫩白滑润的脸庞,又顺手将谢照影因奔跑掉落了的碎发别在耳后。
谢照影噙着一汪泪不肯落。
林绾芷并不接谢照影的话茬,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又或许她心中并不对谢照影以外的人事物产生丁点兴趣,因此无波无澜。
“明日你便出宫去吧,在外头待着,也许能更松快些。”
谢照影清润的一双眸子留恋地看着林绾芷,她实在觉得难过。
她觉着自己像是池中仅剩的几条亟待被捕的游鱼,似乎池子开阔,天地宽敞,然而一张网撒来,她已毫无可能逃脱。
“申时便下钥了,快回去吧。”
林绾芷将唤人取来的镶毛斗篷系紧,吩咐了夏织。
“将你家殿下看顾好,万不可受了凉。”
夏织忙急急低首应答。
“诺。”
谢照影出殿的时候,皇后并未将人送至门口,只远远地斜倚门框,温和地瞧着人走远。
“娘娘,陛下近年已越发按捺不住了。”
林绾芷身边的嬷嬷绘柳见殿门被几个侍卫轰然紧闭上,忍不住低声不忿。
“嬷嬷噤声。”
林绾芷却好似事不关己,抬步回了书房桌案前,捡起笔接着中断的画作继续画了起来。
绘柳在一旁看着皇后一日更比一日寡言,心下忧虑,她只隐隐觉察前朝后宫的暗潮汹涌,但又无法窥探天听,禁不住生出庸人自扰,整日忧心忡忡。
谢照影回宫后,殿内已燃了宫烛,昏黄得亮了大片。
秋烟差人来问何时用晚膳,谢照影没心情用晚膳,索性挥退了殿内进进出出的宫人,又想起什么,脚步一转,去了书房。
谢照影掀开帘子,见徐清柸已经立在桌案前提笔落字了。
听见动静,徐清柸搁了笔,抬头望向谢照影。
“听说皇后娘娘被你连累,禁足了三月?”
说这话时,徐清柸哪里还有分毫早晨被扔下水时的柔弱模样。
墨发高束,眉眼带笑,却不达眼底,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
“关你什么事?”
徐清柸并不是第一次来谢照影的书房。
或者说徐清柸从谢照影八岁开蒙后,便日日会来谢照影的书房。
谢照影八岁时跟着宗学的大儒宋文正开蒙,每日上课时写大字,下了学,布置的任务还是写大字,那时候谢照影真是不胜其烦。
没过多久,谢照影发现自己从课上带回来的练习字帖总是少了一页两页,临贴的时候往往找不到对应的练习。
某一日,谢照影途径徐清柸待着的一个偏殿,她那时年纪尚小,眼力极佳,一眼便瞧出徐清柸桌上铺陈的是从她那里偷来的字样。
于是当场将人捉住。
谢照影凑近了看见徐清柸仿着练习纸上老师修改后的字迹,写得极像,笔法几乎乱真。
谢照影脑筋一转,便想到让徐清柸每日傍晚到长乐宫的书房替她完成布置的写大字任务。
从那之后,只要是上学的日子徐清柸都会在傍晚的时候到谢照影的书房。
只是来来往往多年,竟无人发现这事。
谢照影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只觉能有人替她写大字,实在轻松。
听了徐清柸算不上恭谨的话,谢照影并不怎么生气,实是因为她此刻分不出功夫去想旁的事情。
谢照影一心想着今日皇后被禁足的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