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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脸褶子急成一堆,用足了力拽动她:“你不跟着俺跑,连俺也要搭进去!”
远远地,还能听见士兵在骂:“糟贱货,莫不是糊弄我们?”
“不会吧,他不至于这么找死,好歹寻寻,那么多银子呢!”
雾缭已经是痛的快说不出话:“我不走,我也走不了,我的脚……走不了!”
屋子里嘈杂的声音减弱,继而是拔出刀的声响。
“娘!”
打更人蹲下身,握紧雾缭的手腕,压低声音:“孩子……孩子,给你,这是万民血书,去都城……去都城,一定要交到好官手里,你要活下去。”
雾缭低头,看见满经沧桑的手颤抖着紧握一块血布,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名字,卷在一块,打更人浑浊的眼里此刻却是清明:“孩子,藏好了。”
“外面什么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屋内的士兵察觉到了诡异之处。
打更人使出轻功,将雾缭带到一棵树上,树枝浓密,难见身形,打更人做的是夜间的活,有些本事也不奇怪。雾缭仍是紧盯着那张“万人血书”,悲痛的眼里混杂迷茫与不解。
似是这已经费了他大半力气,他气息比方才紊乱得多:“孩子,俺本不该救你,可俺二十年前,也是个想要除暴安良、匡扶正义的人,嗐!只奈何世事轮转,俺只能做一个打更人。如今,也算不负初心。孩子,咱离得远,不知道都城里哪个官可信任,都说‘只要对百姓好,谁管帝位姓甚’,可是,南余北冀的兵都欺辱百姓太甚……”
“孩子,哪怕一点点……改变这个情况也好。俺也有个孩子,与你年纪相仿,他唤作白堇生……”
不远处,士兵的咒骂又响起:“老子就说是骗人的!看老子今个不剁了他下酒菜!”
打更人将血书交在雾缭手里,握住她的手紧攥住,而后,跃下了树。
“跑啦!那姑娘跑啦!哎哎!不关俺的事啊!”
“臭杂碎,那姑娘咋样老子不管,看今天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他们倒不怀疑这打更人会为了一个肮脏不堪穷困潦倒的小姑娘赔上自己的命,再者此时回来也更是为了报复这打更人的欺骗。
姑娘确实多得是,被骗可是少有。
雾缭捂住自己的嘴,攥着血书的手脏污的指甲嵌进肉里,泪流过脸颊留下棕黑的水渍。
她闭上眼,只听得不远处打更人一声声压抑忍耐的痛号,是实在经受不住从喉咙眼儿、牙缝里挤出来的闷声。
诸多不该有的疯念在她脑海中放肆生长。
娘亲……血书……好官……寻好官……
还有,白堇生……
她默念着,耳中响起无止地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