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门背后有那张纸
我小时候喜欢去山上捡石头,捡树叶,还有花瓣,
然后把捡来的那些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盒子里,
很久很久都舍不得扔掉,
——题记
那是一个想睡午觉,但却看了四个小时短视频的下午。
眼睛从酸涩到肿胀,现在已经是眼皮喝醉了但眼神经还清醒的状态。
像条蛆一样从床的这头蛄蛹到那头,打开灯的一瞬间,睡衣黏乎乎地粘在身上,脑袋里是一种既清醒又疲惫的感觉。
像是嫖客完事儿之后起身整理裤腰带的感觉,
难怪…
奇怪的念头就此打住,
我暗骂自己思想不纯洁,然后强行将稀碎的思绪重新拉回到这10平米的空间里来。
一切都乱得看得过去,唯有刚刚蛄蛹过的床显得凌乱不堪,让人忍不住想要收拾一下。
被子被我一脚踢到了一米五的抱枕旁边,
而我已经没有了折被子的习惯了。
“被子干嘛要折啊?那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是又要打开嘛,”
“美观呗,就那种看着自己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感觉,心情也会很好啊。我小时候周末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干打扫卫生的事儿,”
他当时好像是不屑地瞅了我一眼?还是咋的?
我努力地调取当时的记忆,试图回想起他那时的表情。
走在小操场上,阳光投过行政楼照到身后的科技楼上,我望过去的时候,他正站在逆着光的,然后……
我惊悚地发现那被阴影模糊掉了一半的脸似乎泛着不可思议的温柔的光。
他当时原来是在笑嘛?
假的吧?
肯定又是我无意识地去美化他的形象了。
我下意识地往右上角看,在那个方向,在房门的背后,那张贴了四年的纸居然还没有掉。
“前途似锦,金榜题名”
远远望着,那八个字重影到模糊。
在一片马赛克中,我走了过去。
流畅的行楷仿佛镌刻上去的一般,
鎏金的‘前途似锦’,闪银的‘金榜题名’,
整齐分布的字体的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爱心。
“我记得当时比这还要闪一点啊。”
我抬手去触碰,
却在食指指腹抚上纸张的那个瞬间,立马收回了手——指尖的触感是那么湿润,好像轻易就能打湿掉这张单薄的皱巴巴的作业纸。
放手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我的手却是痒得很。
于是只好弯曲着手指,用食指的指节去抚摸它。
好像是在给它顺毛。
这个想法把我逗笑,
‘笔迹已经干了啊,’
我摸着右下角那道残墨痕迹。
那是一个还算凉爽的四月,教室里有的只是我余光里不断抖动的邻桌的腿,和我不得不时刻警惕我的年级前十可能被超越的心情。
秃头老班的眉头还紧紧皱着,好像天塌下来,这眉头也不会松开。
那是高二的下半学期,
是一个已经展示出闷热势头但是还算凉爽的四月,
疫情折腾了全国人民四个月后总算是得到了比较彻底的控制,
开学考试就在六天之后。
而我亲爱的班主任在大家刚到校的这个晚上花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来开所谓的‘收心大会’。
“你们以为自己距离高考还很遥远嘛!”
“别看高三的还在,其实你们已经是这个学校最大的了!”
“千万不要觉得高三总复习才是拉开差距的时候,现在就是决定你们高考成绩的关键时期!”
我内心的焦虑随着班主任的鞭策被不断地放大,
直到我在开学考试就考了年级第九名。
这个名次似乎让我不得不承认他的鞭策是相当有效的。
年级表彰大会举办的效率比学校安装空调的效率快得不止一点点。
解散的时候,我还是像往常一样走得很慢。
这是个长久以来的习惯,我走的每一步都暗藏着一点,我发誓只有一点点的期待。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我的肩膀上真的出现了一点重量。
我故作镇定地回头,
果然是他。
以及他旁边的我离开九班之前的老同桌。
“欸?”我甚是惊喜地开口。
惊是装的,喜却是真的。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笑着,贱兮兮的。皮肤还是很白,丝毫没有因为军训和平时的不防晒而变黑一点。
“旺仔小馒头,你干啥啊?”我看着他的眼睛,这是礼貌,也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