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草惊蛇,不如放虎归山
张泽权至今都还清晰地记得都督看着这满箱银钱时候的表情。
人家奉上补上的赋税,克扣下几个知县和主簿,杀鸡儆猴,就是告诉都督,江南查税的这件事情,希望锦衣卫点到为止。
江南权贵多,世家商人更是数不胜数。权贵上下一心,把持着当地的财政,锦衣卫就算权势通天,也没有办法短时间在他们口中套出什么东西来。
而这个王澍,就是目前为数不多的突破口之一。
此人乃淮南军户百户长,协理军队军械,有盗卖军械之嫌。
“属下失言。”张泽权语气和缓,皱起眉道。
“可是属下还是不明白您的用意。”
沈樾舟抚茶沫,“王澍喜好美色,发妻白氏貌平无盐,梓潼巷内还养着一个花船上的瘦马,你认为他会纠缠一个新丧丈夫的寡妇?”
“……”
“那小寡妇你也审了,家里也搜查了,可有查出有用的东西?”
张泽权回过神来,垂下眼皮,只回答了一个尚未。
“可是这不代表这小寡妇就是清白的?既然王澍不是为了她而去,又为何屡次三番……”
一个好美色的男人,几次去找一个寡妇,不是为了瓜田李下,难道是为了……传递信息?
张泽权一惊,“难道都督认为,她才是……”
沈樾舟掂着手中的折子,扔给他。
“打草惊蛇,不如放虎归山。盯着就知道了。”
……
接收到任务的宋榆虎口逃生,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官衙里挑了几个顺眼的差役,狐假虎威的乘坐车官差的驴车回了如卢乡。
如卢乡从淮南城西出十来里,途中路过秋收的几片稻田,宋榆依靠在驴车上打瞌睡。
她的脖子被麻绳磨破皮,整一夜都在火辣辣地疼,但还好昨日送她回驿站的差役送了她一瓶药膏,上药之后她就用纱布绕着脖子裹了一圈。
解决了肉体的疼痛,宋榆才开始出神。
沈樾舟会轻易地相信她吗?
如果系统现在能给她提示,那可能性一定会是零。
但是这个破游戏的设定却不能让她透露半分自己身份,想要走捷径,难如登天。
诏狱的小惩大戒她实在是不愿意再受一遍了,而且只要王澍的死因和与自己的纠葛不阐述清楚,沈樾舟看她永远带着审视和敌意。
只是,王澍真的和原主没有关系吗?
如果没有关系,为什么会死在她家的地窖里?为什么案发现场会呈现出多人斗殴的形态?
但有一点宋榆可以确信。
那就是原主没有参与杀害王澍的过程。
因为地窖之内根本就没有她的脚印。
唯一的女性,身型体态皆偏胖……
刚进如卢乡地界,宋榆抬头就看见挂在头顶高高竖起的白幡,两边设着灵棚供亲友宗亲歇脚,往白家老宅走,灵棚内外坐满了裹着白布的人。
宋榆也是一身守孝的白衣,她一出场,活脱脱的中心人物。四邻宗亲围在她两旁,瞪大了眼睛,要不是身边的衙役们替她撑腰,恐怕现在她都能被这些人给活生生吃了。
白氏挺着大肚子,一口痰梗在喉头,“你你你!”
昨天才被锦衣卫拉走,今天就回来了?
“小蹄子!你还敢上门!”
“来人!快快快!给我把她打出去!”
白氏族亲乃如卢乡一等一的富户,王澍是位倒插门女婿,虽然人微言轻,但凭借着百户长的身份,今日来吊唁的同在军户里面当差的同门也不少。
一听那名小寡妇来了,众人心里的八卦味儿也上来了。
好奇、审视、只见那腰身盈盈的小寡妇站在当中,三五下就将白氏的族人们拦住。
宋榆冷哼,举着官衙的令牌。
“我奉都督之令前来查王澍之死,谁要敢拦,就是妨害公务。”
果然,沈樾舟的名头一出来,这些邻里乡亲就噤了声。
“小娘养的,你当诏狱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老娘我才不信!你个杀人凶手,还我官人的命来!”
宋榆静静地看着她,冷笑。
“妨害公务乃大罪,白夫人愿意身怀六甲去诏狱走一遭吗?”
宋榆别的不会,有人撑腰就尾巴翘上天的脾气一点儿也没改。当年,就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现今景徽长公主也曾被她气得无可奈何,更何况一介寻常妇人。
她拿着令牌,往白氏眼前一晃,“劳烦夫人让步,我还要去验查死者尸身。”
地窖时她只是粗粗看了几眼,还有很多细枝末节仍需要复盘。而两天的时间,要想在如卢县大海捞针几乎不可能,就只有重新回到死者身上,让他再次“说话。”
但人已经入棺,在这个死者为大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