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道士,白发

不知何时随风飘散，伴随而来的是天荡峰上方眨眼间的乌云密布，与那直奔姜子布而去的狰狞金雷。

轰

金雷落在姜子布坐的地方，只是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黑点，而他本人，早已消失不见。

轰隆隆，轰隆隆。

云层中金蛇乱窜，雷声滚滚，似乎老天爷对自己这有气无力的一击也显得十分愤怒。

苍穹轰鸣，整片大地都在颤抖。

金銮殿内，龙椅上，一身墨色龙袍的顺德面沉似水，目不转睛的看向殿外，自登基以来，身为秦帝的燕北季便一直在等这一天，如今金雷落天荡，他甚至能听到大地传来的欢愉声，似脱笼之鸟般的欢愉。

“呼～”燕北季口吐愁息，疲惫的靠在龙椅上，二目微合，喃喃道：“数载风雨，终见天晴～”

茫茫南海，巨浪滔天，连年天灾让许多靠海而生的渔民被迫北迁，能留下的大都是一些自知没有多少时日可活的老渔民，与其客死他乡，倒不如留守祖地，真到吹灯拔蜡那天，随便一躺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只是苦了一些晚辈，比如赵家那户，便是如此。

赵安，南境「乌州」浒关村人士，祖上世代靠海吃饭，只是到了他这辈倒霉，碰上了天灾，吃不了海饭，本想着随乡亲们一起北迁，不曾料到父亲上山扒树皮摔断双腿，无法动弹，这才被困于此。

“哎～都怪我这不中用的老东西，你说那天我好端端的上什么鸟的山嘛，竟还把腿摔断了，怎么不把我直接摔死呢，省的活着来拖累你。”老汉儿赵贵每每说到这，都免不了掉眼泪。

赵安见爹又触及伤心处，急忙安慰道：“没事的爹，老人长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就不信老天爷还真就饿死了瞎家雀儿，放心，儿子有手有脚，我看今日风浪稍缓，一会我遣船去浅海那里碰碰运气，要是能抓一只大黄花，正好来给爹补补身子。”

“可别！小安子，我听最近屋外风声大作，想那海面上也不会太平，咱还是安稳些，等着天灾过去，一切就都好了。”赵老汉生怕儿子出事，急忙劝阻道。

“放心吧爹，我心里有数，我可惜命了。”赵安打着哈哈，又喂了老爹几口草根汤。

赵贵年过花甲，按理来说这个年岁的人都觉少，只是老头摔断了腿，长期卧床使得他也分不清昼夜，时而精神时而困倦，这不，喝了个水饱又嘱咐儿子几句便睡了过去。

赵安见爹睡着，悄咪咪的出了门，站在门外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面色沉重，暗道：天灾之年，百里内连草根都被挖光了，再照这样下去，爹怕挺不了几日，难道我爷俩真就这么熬死在这里吗？

不行！

赵安暗自咬了咬牙，随后收拾东西，奔海边而去。

不多时，便见海岸边有一人驾着一叶扁舟打鱼。

呼～呼～

吱嘎吱嘎

北风呼啸，刮得小船左右摇晃吱嘎作响，站在船头的赵安更是急得满脸大汗，他本以为冒险出海随便抓几条鱼回去就好，可当真正出来后才发现，风吹浪打，鱼儿乱游根本不入网，眼看着风越来越大，脚下的船隐隐有要被掀翻的架势。

“娘的，难道真要饿死我们爷俩吗？”赵安盯着不远处自己做记号的撒网处，急的额头青筋崩起。

突然，做记号的羽标下沉一寸，赵安眼疾手快，抓住渔网的尾端拼命往船上拉，最终，真被他抓住几条大鱼。

看着船板上不断扭动的海鱼，赵安大喜过望，笑道：“就凭这几条大鱼，我爷俩这个月都饿不着了～”

可还不等赵安过多欣喜，便听耳边传来剧烈雷鸣，抬头看去，但见乌云密布的天空中泛起道道金雷，似蛟龙翻腾，勾动阵阵狂风。

“不……”

‘好’字还未说出口，赵安便被一浪拍面，重重的砸在了船板上，这时他才发现，因为自己的贪心，已经离岸千丈之远，这已经进入了深海的范围，就是经验老道的渔夫都需三五成群才敢来此打鱼。

望着远处的岸边，又看了看头顶的万丈黑幕，四周席卷的强风中还伴随着海腥味，一切的一切在热血褪去的赵安心头化作一张巨大的渔网，仿佛他才是渔网中任人宰割的鱼儿，恐惧，没来由的让他浑身颤栗。

吼，吼，吼

“这…这是什么声音？妖怪吗，是妖怪吗？”赵安堆积的恐惧，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引爆了。

噗

巨浪翻腾，在赵安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颗巨大的兽头浮出水面。

“啊、啊……”赵安瘫坐在船板上像是被吓到的傻子，在他骤缩的瞳孔中，是一条露出半个身子的巨大蛟龙。

“妖，妖物啊！”赵安崩溃的抱住脑袋大喊，他不敢再看，只能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甚至将被尿湿的裤子蒙在了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赵安听周围已无风浪声，便壮着胆子掀开一条缝，而从缝中看到得画面，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