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身下的男子直勾勾盯着她。
即使修真界不怎么讲究男女大防,但身为男子这样毫不避讳地盯着衣衫尽湿的女子也颇为失礼。
燕臻正想刺他两句,却见他的目光只落在这张脸上,脸以外的地方他看都不看,异常专注,似是要透过这张皮囊,直望清头骨的轮廓。
她觉得很古怪,便问:“听你刚才的话,你好像不是上山抢东西的?”
男子终于回过神来,他对自己被钳制在地的境况恍若未觉,也不在意悬在他眼皮上的尖刃,只平静地说:“不是。我对紫霄门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是路过此处见到封山大阵消失了,出于好奇上来看看。”
“是这样吗?”燕臻居高临下望着他,按住他腕骨的手突然用力,“你出于好奇上来看看,发现了在清心瀑旁边的我,又出于好奇想要杀掉我?”
他顿了顿:“若非极端情况,奚鹤杳不会撤掉封山大阵。”
言下之意是她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发生了极端情况。
燕臻更加不解:“所以呢?你跟奚鹤杳关系很好吗?以为我害了他所以封山大阵才会消失?”
男子沉默了下来。
这人好怪。是奚鹤杳认识的人吗?不应该吧,如果是熟识之人,这些天为何从不露面?况且奚鹤杳他们正守在山门,他如果是从山门来的,肯定会碰见他们啊。
既然不是熟人,他何必要替一个不熟的人打抱不平,以为是她逼迫奚鹤杳撤掉法阵,甚至会对她下死手?
燕臻想不明白这层关系,这人又什么都不说,她深觉没劲,索性松开了钳制,从他身上站起来。
“奚鹤杳现在还没事,但若是再拖下去,等其他感知到异动的人上山来,可就不一定会有什么事了。”
起风了,风中有零星的雨点。山雨最是难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瓢泼大雨,燕臻被吹得手脚冰凉,她捻了个指诀,原本紧贴着她手心的落月清光大现,一把半人高的月白色轮刃瞬间缩小成了手环大小,虚嵌在她的手腕上,宛如一个银白的镯子,只有仔细端详才能看到萦绕在轮身的游丝般的灵流。
男子看着她的手腕,忽然问:“你怎么知道落月在这里?”
燕臻心里一动:“你知道这是落月?”
落月是罕见的神兵,为月牙形的轮刃,刃身雕刻水纹,月光落在轮身之上犹如水波荡漾,清透灵动,自有一种轻盈剔透的美感。只是落月虽然纤细美丽,形如弦月,轮刃却极其锋利,若使用者手下失了力度,不说断人手足,甚至连腰斩都像是切菜一样。
美则美矣,却也是饱尝过鲜血的杀戮利器。
然而落月五十年不曾现世,几乎都已经是传闻中的神兵了。按眼前这人的年纪,怎么能一眼认出来呢?
他的眼神一闪:“……曾在神兵谱上看到过。”
燕臻半信半疑,也只糊弄他:“奚鹤杳让我来拿的。他的灵力已经枯竭,不能再维持法阵,与其到时候神兵落入其他玄门之手,不如提前拿回来。”
两人各怀心思,局面看似缓和了下来,但彼此都戒备着对方,谁也不肯先让步。
燕臻看他一眼,故意说:“既然你不信,那你和我一起下山,奚鹤杳就守在山门前,到了你亲自问问他。”
黑衣青年略微思索,居然同意了:“好。”
如此回答,他便真的不是从山门上来的。
他翻身起来,捡起一旁的长枪,燕臻才发现那是一把约六尺长,通体玄青的枪,古怪的是枪杆和枪尖皆为玄青色,上面却蒙了一层银白色的微光,像霜花一样熠熠生辉。
他见燕臻盯着长枪看,忽然把枪横在她的面前,仿佛要让她看得更仔细一点。
“它叫淬云。”
燕臻:“……”怎么觉得这人有点呆呆的。刚才不是还气势汹汹和她打吗,为什么突然这么不设防,还主动给她展示兵器?
她收回视线,望向男子:“你叫什么?是哪家玄门的?”
那人见她又对枪失去了兴趣,脸上也没什么波澜,若无其事地将枪收回,道:“在下慕岁雪,并非玄门弟子。”
“不是玄门中人,你上这里来做什么?”
“路过此处,见……”
燕臻颇为无语:“行了行了,不愿说就算了。”
慕岁雪就真的闭上嘴不说话了。
燕臻道:“我要下山,你走我前面。”
慕岁雪点点头,非常配合:“好。”说着他便转过身,完完整整将后背暴露给她。
燕臻:“……”不是,到底是为什么啊?这人的态度是不是转变得太快了?难道他真的完全相信自己不会背后捅他一下吗?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慕岁雪忽然问,他背对着燕臻,声音飘在风里,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她稍一犹豫:“……我姓燕。”
燕臻能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