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寺中

"四，顾，门。"

李相夷吃力地说完后便晕了过去。

方多病从他口中听见这个词汇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生死边缘徘徊，鬼门关里闯荡，他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

四顾门。

李相夷……

你可知啊……

如今你心心念念着的四顾门四分五裂，余下的门人认定他们的门主已死，尽数将罪名加诸在一个"死人"头上。

十年那么长，那么长！

四顾门没有一个人想过要去找到你，能去找到你！

方多病心疼之余，赌气般地把李相夷背起，一步一步跺着脚，在沙滩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如果此时此刻有人问方多病在干什么。

他一定会回答:

"在救一个傻子。"

怎么办呢？

这天底下最大的傻子的命，现在归他管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方多病于是背看李相夷离开了海滩，他却没有听他的话将他带回四顾门，而是去了普渡寺。

"来者何人！"

守门的小和尚刚刚打了个盹儿，颇有些不悦地从门槛上爬起来，对着扰他清梦的方多病怒目而视。

［找无了大师］

方多病拿出准备许久的草纸，上面是他用炭笔写好的字。

可惜小和尚除了要颂的佛经什么字都看不懂，委屈不已地接过那张纸，飞速地跑进寺中：

"师父一一我不识字一一"

"……"

方多病有点无语，可当看到无了的身影时还是眼前一亮。

好吧。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歪打正着。

"这位施主，你找我……"

无了微微躬身，合掌礼念，再抬头望见方多病背上的李相夷时，瞳孔骤缩。

"李门主！"

无了急急忙忙将方多病迎进寺中，把李相夷小心翼翼扶到床榻上。

"生死大事，还请施主回避一下。"

无了又瞥了一眼方多病一一

这是何人？以前竟从未在李门主身边见过。他来不及想，合上了房门。

尽管知道无了最终会把李相夷救活，可方多病还是怕出什么意外，他不敢走，干脆坐在石阶上守候。

刚刚的小和尚大摇大摆走过来，和他并排坐下，托着腮帮子转头打量他。

"施主，你…不会说话呀？"

小和尚问着，忽然又觉得戳人痛处非禅者所为，有些心虚地撇撇嘴，

方多病点头，算是回应。

一阵静默，小和尚好动，便愣是想找个话题同这个哑巴哥哥聊聊。

"诶你知道吗？咱寺里居然有花了！虽然是墙外长的……小眠有时候还会带我去偷偷地摘……"

小孩子的想象力总是跳脱且天马行空，又因着方多病说不了话，于是肆无忌惮地把在心里的秘密抖了一箩筐。

"小眠……对了？我带你去找小眠吧！她虽然小，但脑瓜子可比我聪明多了！能把那一头的烦恼丝绾成各种形状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她玩！"

小和尚说嗨了，拉着方多病就想走，眼见着他不肯，眼神紧紧盯着房门，便苦口婆心地劝:

"哎呀施主，我师父救人行医很慢的，再说了，你老赖在这儿不是影响我师父救人吗！"

小和尚似乎忘了自己要修清心寡欲的佛道，一蹦一跳。

走吧走吧！等我们回来，时间定是正好的！"

方多病拗不过他，只好任目光深深粘住房门，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小和尚走过去。

他心里无声祈祷。

李相夷。

你可得平平安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