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入山

感，李莲花被吓了一跳。

"我自己来啊。"

他果断转身，手脚麻利地脱去外袍，只留下一件雪白中衣。

方多病也蜕去外裳一一

无他，太热而已。

"对了。"李莲花所见了方多病那边的动静，顿了一下。

"长命要同我……一起下去吗？"

［不去。］

方多病一本正经地写着，然后满头疑惑地看着李莲花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

怎么了？？？

替人护法时因为太热脱了件外裳，这很奇怪吗？

方多病手上的佛珠持续散香，李莲花便一直闻得见这味道一一

他想这样也好，起码知道少年的位置。

李莲花缓缓入水，脚踩到池底。

他轻轻靠在池壁上感受着泉水的热度。

方多病也盘腿坐在李莲花身后，静静等候。

只不过这过程注定不安宁。

"长命，你在吗？"李莲花软声问着。

方多病碰了碰他，以示回答

五分钟后。

"长命。"

十分钟后。

"长命…"

二十分钟后。

"长命……"

方多病眼睁睁看着短短三十分钟内，李莲花叫了不下十次的"长命"。

知道的是在叫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催债的呢。

方多病撇了撇嘴。

温泉处的温度越来越高．李莲花泡在水中，源源不断的热度李莲花开始有些不适。

他感觉体内的碧茶之毒在与泉水热度对抗，冲击着四肢百骸，消耗着本就羸弱的身体。

"长命……"

他咬着牙唤方多病，声音细若蚊蝇。

方多病却不想再理他。

前面叫他的几次都害自己担惊受怕的，结果根本就没什么事，白白浪费他一片好心。

越来越烫了。

李莲花见方多病没有回应，也也些些的思绪逐渐变得有些恐慌。

他脑海中开始闪现各种记忆，同磨人的痛楚一起，伴随强烈的失重感坠入一片黑暗。

许多人的面孔或熟悉，或陌生地出现，走马灯似的敲击着神经。

一一"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师父了。"

一一"今天呢是门主的十七岁生辰……"

一一"你这么喜欢吃糖，哪还有大侠的样子？"

一一"相夷！"

一一"门主！"

一一"李相夷！天下第一！"

不同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无数无数，昔日少年轻狂的壮志豪情，蜜语甜言如高楼般瞬间灰飞烟灭，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地坑。

画面一转，天色昏沉，下起了大雨，一艘巨大的画舫上，两个身影在刀光剑影中交锋，一路攀升到船顶，硕大的水珠砸在身上，噬骨冰凉，此时仿佛也化为利刃直插心脏一一

一刹脱力，两人坠海。

波涛翻涌，震耳欲聋地怒吼。

然而少年剑神却没有入水，而是狠狠落进那地坑。

他闭着眼一一

惨白的脸色，刀伤混着血水雨水向下落。

快要窒息。

血海深仇织成一张大网，世人评判作碑，真心破碎为铭，而唯一的真正属于他的只有三个字一一

李，相，夷。

脑袋越发昏沉，泉水仿佛沸腾起来，只剜去皮肉，留一颗血淋淋而残缺的心虚弱地跳动。

不会有人来救他了……

红衣虚影快要被薄土埋葬。

尖细的声音低语：

"李相夷死了……"

"他已经死了……"

浓雾凝成一只手，邀约似的，蛊惑着他的心神。

"你要一起吗？"

"你该一起吧……"

声音逐渐变得多了起来，不断回响。

"你就是李相夷……你不该再有未来了……"

"你该死。"

于是他伸手，任浓雾缠绕，意识沉沦，走向那个已立上碑的坟墓。

"李相夷……你该死……"

走啊。

向前走啊。

那是李相夷的坟墓，也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