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断片

李相夷做梦了。

梦里他好像生了病，蜷在床上不住地猛咳一一

李相夷对此嗤之以鼻。

打从成为天下第一起，便鲜少再有人能伤得了他了。

他冷眼看着。

梦还在继续。

视野中忽然出现一个人，手里端着药碗，腰间玉佩不慎碰到床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人看不清脸，只能从他的动作看出无比的焦急。

那人喂他喝了药，又用被子紧紧裹住他。

不知怎么，李相夷也觉得身体缓缓热了起来，像是有火在烧，灼得他口干舌燥，手脚发软一一

李相夷醒了过来。

他缓缓撑起身体，内力在体内疯狂运转，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他其实很少生病，也很少做梦。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竟两样都叫他占了。

今日……

门"咔嗒"一下被推开。

李相夷看见那个白衣少年，昨晚的记忆瞬间复苏一一

是了。

昨晚他在楼顶舞剑，哪知有一人飞身而上，不仅扰了他的平衡叫二人坠下河去，而且还……还……

脸"腾"一下爆红！

李相夷恶狠狠盯着眼前的少年。

就！是！他！

然后他看见少年朝他走来一一

方多病自然是不知道李相夷在想什么的。

他只记得昨日进入"世界"时，一睁眼便觉得天旋地转，意识迷迷蒙蒙。

他随人群涌到一座楼前，抬头便是丈许明艳红绸，随剑动作飞舞。

风华绝代，一惊众生。

方多病忽然鼻子一酸，被压制的酒意上涌，飞身而上，拥住了那天上皎皎的月亮。

再然后……

他断片了。

方多病醒来之时天已大亮，经他询问才知是两人一同坠入河中，李相夷将他捞了上来，还在客栈中开了两间房以供安置。

于是他在李相夷房外敲门，见迟迟没有回应，一时心急便推开了门……

很好。

方多病有点手足无措，既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只盯着李相夷。

"……"

一时无言。

"水……"李相夷率先打破了寂静，原因是他实在喉咙烧得厉害。

方多病愣了两秒，倒了杯茶水递给他。

李相夷一饮而尽，总算解了渴。

手指捏着粉青的茶器，指骨间的颜色竟更胜几分。

"阁下可记得……昨日……"

他试探地问着，耳尖都是红的。

"昨日？"方多病轻声说了一句。

是他发酒疯害得两人坠河的事吧……

"对不住啊，昨日喝醉了酒，见公子像是故人，一时激动便上了高楼，还连累你坠了河……"

"实在对不住。"

方多病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少年本就生得俊俏，倒是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不对！

"你就记得这些？！"

李相夷不可置信地问着。

"嗯。"

方多病很老实地点头。

"酒喝太多，断片了。"

"你……"

这下轮到李相夷无语凝噎了。

谁能想到这人居然是个事后不认账的醉鬼呢？

李相夷心里有点矛盾，一方面想让他知道，而另一方面不想让他知道。

最终天下第一的尊严占了上风。

李相夷挥挥手:"罢了你……你走吧。"

方多病没动，像是要被主人遗弃的可怜小狗，眼巴巴望着他，连翘起的头发丝都仿佛在说着"别赶我走"。

"走啊！"

李相夷一用力，把手中的茶杯捏出了几条缝隙。

他眼眶也有点红，大概是因为生病这个不可控因素在，没办法做到理智对待。

方多病被吓了一跳，半晌抬眸，眼中的光熄灭了一样。

他深深地看了李相夷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关上了门。

"……"

李相夷也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暴躁情绪感到莫名其妙一一

燎原期也没到啊，怎么会这样？

内力运转得差不多了，李相夷干脆又躺下，等着体内自愈。

开玩笑！

他可是天下第一李相夷！

区区落水小病，何足挂齿！

然后……

天下第一一觉睡到傍晚，睡得脑袋发沉，额头滚烫。

李相夷勉强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已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