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苹果

“配型结果没问题，但是女孩子生得瘦弱，又还没有完全成年。最近肯定还是要多补充营养。”医生给轻白做了基本的检查，得出的结论是现在肯定是不行，至少得再多吃些，长些肉，再做骨髓移植比较保险。

“看来想要尽快一了百了还是不行的了。”轻白正准备推门走进病房，就听到吴盈娣的声音，“来，和兴。我专门卤的鸡腿，你尝尝。”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吴佑安嘟囔着。

“来，小孩子长身体。给你卤了鸡蛋。”

“盈娣啊，你也别光招呼我们，你也吃。”吴和兴的声音带着笑意。

“没事，我在家都吃了。”

吴轻白推开门，空气中还残留着卤水的香气。吴盈娣看见轻白回来了，张口问道，“结果如何？”

“可以。就是得养养身子才能抽骨髓。”

“是，是得养养身子。来来，你把煮的面条吃掉。”

轻白并没有伸手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饭盒，而是直接从桌上塑料袋中拿出一颗泛着黄的苹果。背过身子，面朝窗边，“嘎吱嘎吱”大口啃了起来。

“我才发现这下面还有一个鸡腿。”此时吴盈娣的声音在吴轻白身后响起，又在下一秒被吴佑安的声音截断，“我要吃鸡腿！我要吃鸡腿！”

“哪能什么好吃的都让你占了？你得问问你姐姐吃不吃。”吴和兴的声音又盖过了吴佑安的声音。

“轻白，你吃不吃鸡腿？”

吴轻白并没有转过身，只是背过去的身子连着脑袋狠狠地左右摆动了几下。

“她既然不吃就别强迫她吃了。来佑安你吃鸡腿。”下一秒吴盈娣就把饭盒底汤汁下的另一个鸡腿夹出来塞给了吴佑安。

“嘎吱，嘎吱。”

吴轻白从没有这样用力地去对待一个苹果，尽管味蕾告诉她这并非原本的酸甜，而是酸涩。果子本身不算大，但轻白的手很小就显得苹果很大。轻白感觉自己已经用尽全力去吞食眼前的酸涩，却好像怎么也无法真正使得这颗苹果真正的消失。

逐渐酸涩变成了苦涩。

泪水和唾液在苹果肉间交融。轻白几次都想干脆吐出果肉却又被身后家人气氛中的其乐融融反噬，她总是在即将呕吐时再狠狠咬一口眼前的苹果。

用苦涩堵住苦涩。

柏仲呆呆的站在医院门口从傍晚站到凌晨，他不住的望向医院的主门，祈祷下一秒轻白能突然出现。但是并没有，轻白好像从未从那扇门前出现过。

柏仲慌了，他打电话给如一，简单说了轻白被母亲强行拉进医院的经过。不到一小时，如一就出现在了柏仲面前。如一还穿着酒馆标配的执事服，一贯处事不惊的眼神还是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一见面，如一一把扯住柏仲的衣角。

“怎么不拦住她？你怎么不拦住她！”柏仲记得这是第一次老姐这样朝自己吼。

很快如一就没有继续责怪弟弟，她很清楚。柏仲这个人待人向来真诚且克制，总是给对方留足余地。所以一听轻白说了同意，虽然内心也觉得万般不妥，却还是给予最大的尊重放了手。

总归像轻白这样别扭又不自知的小姑娘，可能对柏仲来说也的确是强弟所难了。

“拿着。”如一街边买了两罐啤酒，顺手将其中一瓶递给柏仲。“既然是她做的笨蛋决定，我们就等她出来。不管最终结局如何，至少不要让轻白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出医院。”

凌晨的冬日中，漫长地等待。

如一恍惚间发觉，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的时间，又是等着相同的人。唯一不同的仅仅是地点，从车站换到了医院。

但这对如一来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那个说自己是笨蛋的女孩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