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愿望

隔天张阳走进教室的前一秒，心里不自觉地嘀咕着，“不要见到吴轻白。不要见到吴轻白。”

踏进教室门的一瞬，张阳就看到了已经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个熟悉位置上的女孩。张阳的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那天发生的事就像是夏夜飞蚊，挥之不去。尽管精神刻意保持高度紧张，还是会不知不觉落了一身瘙痒。

一个早晨张阳屁股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板凳，上着课他开始有意无意瞟向女孩，这个频率不受自身控制地不断加快频率，再后来直接干脆斜视着女孩一连好几分钟。

如果可以张阳恨不得24小时就这么盯着女孩的后背，只要吴轻白的目光没有突然转身和自己对上，仿佛自己就可以多一份岁月静好的安宁。

“你们别不信，不信可以问张阳，那辆绿色摩托是不是我借给他昨天去城郊潇洒的。”钱元龙一脸潇洒地和周边同学炫耀着，“要不是他爹我有办法，这车他这么快肯定是开不上的。”

那一瞬间张阳浑身上下的血都往脑袋上冲，他只想跳起来捂住钱元龙铜锣似的大嗓门。可是来不及了，吴轻白一早上都没有转变超过九十度的脸就在那一瞬间180度调了个个，朝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张阳的心脏几乎在双目对视的那一刻要骤停了。出乎预料的是两人的目光只是短暂地交会了一秒，吴轻白便喊出了站在教室后方郑蔓的名字，似乎是要交份作业。行动流畅的以至于张阳有一瞬间很难分辨吴轻白是否看向过自己。

明明是自己几天前魂牵梦萦的发泄猎物，如今就坐在咫尺之地，猎手却收起了自己的爪牙，甚至忌惮自己的行踪会暴露给猎物本身。

放学后张阳故意慢了手上动作，后于吴轻白走出了学校。吴轻白在前面走着，张阳幽幽地点了烟走在后面。见到那个常跟在轻白身旁的人，脖颈上方已然及了肩膀，张阳这才恍然大悟对方的性别。他紧紧跟在两人身后，他害怕从吴轻白的嘴里听到“摩托”这个字眼。

联考失败顶多是失去了提前推优的机会，一旦撞人这件事被坐实，那个男孩生死未卜，自己可能就此会在警察局留下案底，高考就算有高分也无法进入那些需要高中推荐信才能入学报到的梦校了。

“白白，我做了一个决定。”如一见到轻白时便异常兴奋的双手按在她的双肩上前后晃动着轻白的身子。

“我打算去参加今年下半年的成人高考了。”这个决定的确是让人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她抬头看向这个远高自己一头的女孩，如一的眼睛终于不是隐隐的阴沉气。甚至眼底闪烁着星光般的快乐。

“诶？好厉害，真的吗！”轻白有些情不自禁，“如一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那后面就不去酒馆那边了吗？”

“还是得去，不过utopia同意我每日兼职只到12点，也就是4个小时的兼职。”如一从随身的背包中掏出了几本还未拆封的题集，“虽然不知道是否来得及，但好像值得一试。”

“白白，你以后有想去的地方吗？比方说考大学。有向往憧憬的城市吗？”如一把题集单手抱在胸前，看了看怀中的书，转而笑着看向了轻白。

“想去靠近海边的城市诶，不过我这个成绩完全轮不到我挑学校吧。”轻白有些遗憾的说，“有大学要已经是谢天谢地的事情了。”

听到轻白说出“海边”这两个字时，如一就像是自动屏蔽掉了后面的话语一样，一把搂过轻白的脖子，“我就知道我和白白心意相通。”

“说实话一开始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疯了。”包装怀中题集的塑料纸也被另一只手摸搓，发出“嘶嘶”的轻微响动。“我已经半年都没有看过这些知识点了。那些坐着知识小船的同龄人已然渐行渐远，我还有追赶的必要或者可能性吗？”

“我甚至想过更极端的事。”如一望着蓝得泛黑的天空，仔细辨别，竟望不出一颗星星。“遥远的大学会不会其实也是一个地狱呢？”

“也许是呢，也许不是。”轻白踮起脚尖，用手摸了摸如一及肩的那几簇头发，“但是这好像并不妨碍我们长大。”

我才来不相信这世界真的存在什么理想国，但我相信独属于我的乌托邦一定是在你身边。

“如果地狱可以看到大海，对于我们这些满身淤泥的孩子来说，似乎也可以称为“不赖的天堂”了。不是吗？”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轻白感觉自己也吓了一跳，好像脱口而出了一些自以为是的话。

“那就说好了。”如一朝着轻白用手比了一个干杯的动作，轻白立刻想要举起手做出相同的回应。

也许说到开心处，两个女孩的说话声也比平时更大些，跟在不远处的张阳零零散散地也听到了七七八八，他把烟头端直扔到了地上，转过身失声笑道，“真是好笑到家了。我都没申请成功的学校，不知道你们在异想天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