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院子塌了

明月高悬，仍掺着寒意的微风穿林而过直直扑向负手立在窗边、那戴着幂篱的男子。

晏清都关上窗户，转身望向那床榻上熟睡的少年。

那是一张让他十分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是他年少时许多困扰的根源，也是他之后所遭受的一切晦涩不明的根源。

那是他自己。

不过还是太年轻了些许，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过要自爆的危机时刻？

想起自己之前在悬崖处布好的阵法，唇边笑意难掩。晏清都敛了眸中墨色，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就看见那少年正盯着他看，满面疑惑。

“多谢阁下相救。”少年撑起身冲那仍戴着幂篱的男人点点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敢问阁下有何要求，凡是在下能办到的，我晏弦年必不推辞。”

他到底还是个少年，就算情绪淡薄，这次险些丧命的遭遇还是够他心惊一时的。

抛开这些不谈，这神秘人是谁，来自何方，又有什么要求，为什么要救他……等等问题轮番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晏弦年的视线被那一层薄薄的皂纱挡住，那人的面容掩藏在深色之后，晦暗不清，令他不自觉地想起了之前那张艳如鬼魅的面容。

他掩在被褥下的手缓缓攥成拳，默了几时再次开口：“敢问阁下……”

“没有要求，没有什么救你的原因，”晏清都波澜不惊地掀了掀眼皮，将少年还未出口的问话给堵了回去。

“我救你单纯只是我高兴。”

“说不定哪天我不开心了，就又把你的命收回来了。”

晏清都半是真心半是玩笑地说道。

没想到床上的少年掀开被子，正正经经地向他行了个大礼：“真到那时，还请阁下提前告知于我。”

“提前告诉你做什么？去处理后事？还是去找你那些师尊师兄来救你？”

然后呢。

然后用他们的命来给你换几息生路？

原来我这么小就这样卑劣无耻了啊。

晏，清，都。

晏清都拢在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几丝血液顺着他的拳头淌了下来，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地。

一时间无数思绪纷涌而至，他用力咬着牙压下翻腾的气血与体内躁动不安的灵气。

漫长的逃亡，疲于奔命的时光，早已将他年少时的记忆搓磨成粉末。

晏清都没有时间，也没有胆子去回忆那些模糊的欢笑声。

他的师尊，他的师兄。

他的同门。

还有……

“我似乎闻到了些血腥味。”

少年清越的声音近在咫尺，将眼眸血红的晏清都唤回了神。

他闭了闭眼，转身背对着不知何时凑近的少年，敛了之前声音中的不着调：“小伤。”

他这一前一后的态度有些奇怪，晏弦年也没多问什么，只是低声道：“伤药在桌上的漆木盒子里。”

幂篱下传来一声模糊的应答，接着又是沉默。

晏弦年站直身子，半句话没说就又躺回床上了。

他还得养养，明天早晨必须去见师兄一趟，谈谈这回的宗门遇袭之事。

“你这海棠倒是养的不错。”

床上有些清瘦的少年没有反应，只眼皮微微一颤。

月色穿堂。

……

擎云宗难得有这么多人在宗门前，弟子们一个个抱着清扫工具，拖着自己被榨干了灵力的身体在地面上来来回回。

不远处火光冲天，时不时还有两个弟子抬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魔修尸体向火中抛去。

虽然空气中仍弥漫着硝烟与血气，但宗内确是一片祥和美好的景象。

然后这景象就被一声怒气冲天的大吼打破了。

“什么？！！”

沈泱简直要气得灵力暴动，来回走动着。

宗门刚刚结束对敌，魔修退得莫名其妙，但这不妨碍沈泱从昨天晚上就召集弟子忙着清理战场，修整宗门，安置伤员。

他几乎一宿未睡，只是在安排好伤员们居住的地方后喘了口气，就又忙成了陀螺。

他还想着小师弟在外历练，打算等人一回来就跟他说说这件事，没想到第二天开门就看到了他的小师弟。

更没想到小师弟主动提到了宗门遇袭的事。

沈泱当时有些懵，一边想着小师弟难不成跟着蓬莱岛的术士们学了掐算，一边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当晏弦年把事情完整讲述给他之后，沈泱炸了。

“那群心思龌龊的魔修！简直是……简直是……”

晏弦年看着眼前几乎怒发冲冠的大师兄，唇角浅浅勾起了些弧度，安抚道：“没事了师兄，你看我这不还是好好的吗。”

“再说了，师兄后院那坛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