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所属
月光照耀下的天空不显深暗,泛着淡淡的蓝紫色,和着银白的月光,加着微风和还未散去的冰凉雨意。虽说雨停了,晏弦年也感觉身上被风吹得有些凉。
他微微转头看了看身边坐着的人,高鼻深目,鼻梁山根处还有些不太自然的阴影,平日里没看出来,偏生在夜色下有些明显。
还有那眼睛,清透地倒映着月光和眼眸深处不知在翻腾着的什么,不显灵巧只有沉滞;眼瞳转动时便为有些滞涩压抑的神情添了几分灵动,微微皱起的眉头和没有太大弧度向下低垂的眼睫,使那双眼睛尽管总含笑意,也在向下看的时候颇有悲天悯人之意,就像现在......现在?
“不看月亮,盯着我作甚。”
晏弦年眼神一顿,转而将上半身都转向了晏清都,顶着一张被酒意晕红的脸:“想喝酒,对吗。”
晏清都笑着晃了晃手上空荡荡的酒坛,用下巴指了指对方手中同样空荡荡的酒杯,挑眉回视。他喝的酒比晏弦年的不知多了多少,眼下脸颊上还未曾升起一丝一毫的醉意,只是眼睛稍微有些湿润,让他显得柔和了些许。
他从别院搜到的酒跟桃花灼比起来更烈,作为一个喝的几乎一直是像蓬莱那边的清淡的酒的少年,晏弦年这个时候还没醉倒已经让他出乎意料了。
晏清都研究了一会,没从少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对,便也没说什么。
“我们回宗。”晏弦年一锤定音。
“好啊。”
晏清都率先跃下屋檐,坐在窗台上探出头招呼着有些摇晃的少年:“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
晏弦年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一个纵跃落在窗台上,借着蹲下的力道,微微躬身按住晏清都的肩膀。鼻尖对鼻尖,相似又不同的两双眼睛相对而视,眼眸深处的某种东西在渐渐向外伸展,试探着用那微弱的触须接触外界。
双手后撑稳住身形的晏清都半抬着头,此时也收了笑容,紧抿着唇想要在对方眼中拽出任何一丝不在他规划中的情绪,然后掐灭它。
然而他只在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找到了自己,没有半分情绪交织其中的、同样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自己的身影。
清风吹过,扬起了落在晏清都肩头的发丝,几缕少年不加制止的头发也不明意味地蹭过他抬起的脸。
划过面颊,勾向眼尾,轻轻拨动了纤长低垂的眼睫。
你只能是我的。
那更加锋利狭长的眼眸毫不掩饰地传达出这样的意思,紧盯着那双眼睛的晏弦年有些怔愣,旋即拉开了距离。
他半蹲着居高临下地垂眼,看着那个坐在窗台上却说会接住他的男人,轻轻说:“......你能接住我就怪了。”
他们坐的屋顶延伸出去的屋檐在盖住窗台的基础上,还向外延伸了大约一尺的长度,从下往上看只能看见坐在屋檐上垂着双腿的人的腿,连膝盖窝都看不见影,就像之前他抬头去看湮一样。
而他站在屋檐上,也只能看见摇晃着的属于湮的双腿。
在这种情况下,坐在窗台上的人用什么接住他?用脚尖的空气吗?
思及至此,晏弦年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伸手推了推晏清都的肩膀:“让让,不然我就踩着你下去。”
话一出口,他就察觉到自己太过随意,收了笑意又要开口,却感觉后腰被人揽住向前拉,仓促之下伸出腿抵住晏清都身后的桌面,避免两个人都头朝下摔下窗台的糗状。
晏清都倒是毫不在意自己摔倒的可能性,支起右腿让无意间坐在他腰腹处的少年稳住身形,免得少年因为姿势过于亲密而向后拉开距离的时候忘了所处环境,导致一个跟头向后栽了下去。
光风霁月的人儿倒栽葱一样摔在地上,那多不好。
晏弦年倒是没有像晏清都担心的那样惊得向后倒去,只是挪了挪身子坐正,后腰抵在晏清都的腿上。
“那就劳烦阁下了。”言语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晏弦年,莫名心安理得地支使人把自己带上叫来的云鹤背上。
晏清都只笑了几声,在晏弦年不耐烦之前抱着人坐在云鹤身上,打了个呼哨驱着云鹤向宗门的方向飞去。
一上云鹤就颇为自然地从人家身上下来,然后拉开距离更加自然地道谢的晏弦年,因为这酒的后劲有些发晕,脚底跟飘一样。原本就算得上是飘在空中前行的晏弦年此时更感觉自己在飘,像是御剑一样,只不过稍微慢了些。
“不......对,我们得走路回去。”他微微晃着转过身对晏清都说。
晏清都没说话,笑眯眯地看着似乎是醉了、说话比平时慢些的少年,想了想还是好心地伸出手护在边上,防止人真的横跨一步从载具上掉了下去。
晕但并不是傻了的晏弦年定定看着面前笑得跟只狐狸一样的男人,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沉吟着开口:“不过我感觉我喝醉了,走路回去太慢,我们还是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