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端倪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救我,”晏弦年坐在床沿抬头,“又为什么要跟着我回宗。”
晏清都靠在桌子边上,用酒杯挡住嘴唇:“为什么不问?”
晏弦年笑了笑,向后一倒躺在床褥上,盯着正对着床的天花板上悬挂着的素色灯笼。那灯笼没点上,就那样静静地挂在那里。
那是他刚到山上时二师兄给他做的,原本里面还放了一颗夜明珠。后来被他知道之后偷偷拿出来带到山下换了花种,然后对师兄们说里面那颗珠子坏掉了。
师兄们没有拆穿他,也没有问怎么坏的,只问他要不要再做一盏。他没有要,内心窃喜没有被人发现,天天蹲在院子里,打算等花开了之后挨个儿折了花枝送给他们。
现在想来,真是天真得可爱。
他闭上眼:“我以为我知道。”
室内安静着,他能听见在他们到了宗门后又开始下的细细密密的雨敲击在石板路上,能听见院子里阵法运转搅动风息的细微嗡鸣,能听见院子里风穿过海棠叶的嬉闹,能听见屋子里另一个人轻缓而稳定的呼吸,也能听见自己胸膛内跳动着的心脏。
耳边响起湮的声音。
“为什么又问了。”
因为他发现出错了。晏弦年单手压在双眼上,什么也没说。
晏清都俯身,目光一寸寸检视着少年的模样。有些湿润的鬓角,酒意晕红的双颊,柔软水润有几分红肿的嘴唇,唇角的伤口和星点血迹。
他伸手拢住少年的脸颊,拇指压在红肿的嘴唇上,用力摩擦着。
“晏弦年,你不该是这样,至少现在不是。”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说我应该、我不应该。”唇上传来刺痛,晏弦年睁开眼盯着始作俑者的双眼,毫不在意说话间将唇上手指含进唇舌。
如此熟稔。
“因为没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了。”晏清都轻声说。
“为什——”
手指深入按住舌头,赶在少年一口咬下去之前抽出,压在被自己强行闭合的嘴唇上,晏清都用另一只手戳了戳少年的眉心:
“嘘,嘘。我开始后悔自己先前说的话了,晏弦年,你不该这样。”
晏弦年瞪着他。
晏清都笑了几声,摸了摸他的头,缓慢又坚定地说:“你的命是我的,那么你也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你——”
“不接受反驳。”
看着少年有怒无处发的黑脸,晏清都大笑着直起身,转身走到桌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喟叹一声“好酒”。
晏弦年盯了一会儿空气,坐起身对靠在桌边的晏清都伸手。
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酒杯,眼神漫无目的地从对方身上摇晃着回到酒杯,酒杯上方的香气,酒杯中的酒,酒杯中的倒影。
一圈圈震动开来的涟漪,涟漪中摇晃着模糊不清的属于他的面容。
有些熟悉。
他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那人正望着院子里的海棠出神,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湮一开始就有一种熟悉感的他,之前以为是在悬崖边上一见钟情,后来发现他们之间并不是爱恋,更多的是一种熟悉。
湮遇到不喜欢喝的酒也没吐出来,只会将它推远;腰上系带的松紧,湮只是装模作样地询问一下,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回答;跳跃性的问题,奇怪又不知廉耻的回答......他对湮的熟悉,湮对他的熟悉,是一种仿佛两人已经相处上千年的自然与熟悉。
仿佛他们本就该生活在一起,本就该如此亲密,甚至更加亲密,没有缝隙。
深入骨髓。
晏弦年喊了一声,晏清都回头疑惑地挑眉。
“你......”
“嗯?”
“你之前说过我属于你,对吗?”
晏清都闻言手上一顿,看着少年的双眼:“怎么,你的命都是我救的,说好了你的命归我,难不成现在想反悔?这可不行啊小朋友,这么光风霁月的人儿怎么能反悔呢。”
晏弦年笑了:“是,不会反悔。”
听到这句话的晏清都满意地点点头,放松身体坐在桌子上,单腿支地撑着。过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下巴,狐疑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
“我说过,”晏弦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从未笑得如此开心,“我说过哦,我说过你是我的。”
晏清都止住了话头,静静看着少年的笑容,眼中的疑惑散去,心中潜藏许久的预感悄悄冒出头来,变作藤蔓一圈一圈缠绕在心神上,又向上蜿蜒,锁住了他的喉咙。
原来过去的自己能笑得这么傻。
他嘴唇动了动,又是一口酒。
“是,你是我的。”他说,“我们本该如此。”
“你是我的。”晏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