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竹中葬

三日如白驹过隙。换上师娘织的黑道袍后，杨子礼谢过师娘和师傅钟长歇，心想：望师傅、师娘谅解吧，如若行跪礼，反而不像话。

勿子道在山门等他，打算送他至半山腰，二人还可以多唠一阵。“你走后，那两盏爵杯可就得黯然生灰了。”

“本就是我斩贪官夺来的，随它黯然吧。”杨子礼道。

勿子道：“师弟，昨晚喝醉后，直到现在还没醒酒？”

“你看出来了？”

“那是自然。”勿子道把手放在他肩上，“听说你醉时更善武艺？”

杨子礼冷哼了一声，随后道：“你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但恐怕这是最后一次。”

勿子道刚说完，二人又顺着台阶往下一路斗武，势必要在离别前分个胜负。杨子礼最终凭借一诡异的招数险胜师兄。

“你这……什么鬼的太极？”勿子道有些诧异。

“太极掺杂着醉拳……”杨子礼笑道：“师兄，看来赢家是我，承让了。”

“无非是我让你二三罢了。”

“你这狡辩之语跟我学的吧？”杨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了让我对你印象深刻，方才都直接下死手了，根本就不想让我赢。”

勿子道没有说话，因为此时二人已经是在山腰之处。静立好一阵，他才开口：“师弟，且行吧。”

“我需要三步一回首吗？”

“如果你想的话，十步一磕头都行。”

杨子礼摆手示厌，随后往山下走去，回首时，师兄还站在那里任风侵蚀也不动半分，唯有长发顺扶摇。

直到这长远台阶之下再也寻不到子礼的身影，勿子道才闭目深吐哀气。心里念叨着：不知何时，我也迷恋上李贺的诗句，尤其是那句——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真不知道离开武当后去哪儿合适，他们还没死尽，我都不敢回清门寺。”杨济似乎也自觉方才说错话，“罪过罪过，好歹我也算半个出家人，言语之间怎么能如此重杀气。”

可算走到山下，没来得及感慨周围绿湖变平地，毕竟朝廷的军队都已经在这里候着了。领军之人正是卫谨，坐在马车外等得都闷伤了。

“杨济，如若老实，就当我们陛下请你去一趟，我没打算动兵碾你。”卫谨满脸猖狂样，望着他喊道。

杨济仿佛没听见一样，直接从他的军队前横穿。“都让让，别挡道，忙着赶路呢。”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听此一怒，杨济才从军队围困之中回过头，瞅了一眼他，不太乐意地回复道：“既然是请我，我还有不能拒绝的道理吗？”

“如此的话，那就是不是‘请’了，而是……”卫谨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擒’字。

“无聊。”

杨济接着挪开士兵，这次却被四面的盾牌给推了回去，这下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我知道你有些能耐，可我还是劝你替这武当山想想吧，做事只顾全自己，那就叫‘自私’。”卫谨显然是在威胁他，见他不言，那便有些奏效。

“岑谋！”

听主呼唤，岑谋也就知道该如何做了。他上前用铁链给杨济扣上脚镣，用铁链拴住他双手，打算在他身旁紧紧随着押送。军队此时才往返回去。

“我不能坐马车吗？一般那种重犯不都有这待遇吗？”杨济跟他聊，他却不理。

杨济见他如此冷漠，直接站在原地，任他怎么拽也拽不动。岑谋：“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我把你双腿砍断，让你一辈子下不了地。”

杨济：“我就要坐车，你让那尚书去给我找一辆。”

岑谋拔剑后，杨济却还是毫无波澜，他又不能真砍，毕竟陛下的命令不能违抗，必须把他完好无损带回去。他也只能把杨济的要求转达给了主人卫谨。

“什么！他还要跟老子提要求？”

卫谨在马车里气愤不已，好在车中父亲卫昱劝说道：“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当务之急是尽快把他送回朝廷，军中马车不少，你弄一辆给他乘坐吧。”

“真就让我们的人下去走，他上车乐哉？”

卫谨这还没同意，却又有一押送杨济的士卒传来消息，“卫将军，杨济言要桂酒三壶，美人二位。”

“我现在就宰了他！”卫谨正欲下车去，却被父亲和岑谋齐力相拦，让他隐忍几日，不必和他计较。

“直接告诉他，没有！”卫谨吼得喉咙呛痛，说完还咳嗽了几声。

“报！”

又一士卒来到马车前，“杨济言，半日之内没有办好他的要求，他便自断体中气力寻自尽。”

“谨儿，为军之将，要学会忍，”卫昱道。

“那就赶紧派人给他找！”

卫谨对马车外士卒喊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