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安乐宫外,人影匆匆,有肃肃刀兵迎月执炬,激燃的火光破开浓酽夜气,目之所及便得明火高照,企图照亮所有的不轨,让诸般罪图无处遁形。
明火沿街,刺客踪迹却无!
外头巡逻的金吾卫,只觉一夜如常,丝毫无可疑行迹,仿若安乐宫的刺客是个无稽笑话。
但墙头的脚印昭彰,分明在指引着他们——刺客已越墙而逃。
莫非是刺客轻功绝然,又谨慎小心,才能不留痕迹的避开夜巡的金吾卫。
带着这般的疑问,众人更加仔细起来,高高举起火把,留意着街边两侧坊墙。
就在他们沿着安乐宫南墙外的长街,分作两拨各朝一头搜寻时,十七却还在安乐宫里头安然以待。
一个多时辰前。
十七借着大石块甩脱王府巡卫,赶到了南墙,取了藏好的衣物,却未直接越墙而逃。
彼时的她,理智复归,清醒非常。
当下的她,后肩与腰侧刀伤骇然,不处理及时,只怕会起高热。先前为了快速脱身,情急之下使出霸道一招,虽未尽全力,可短时间内却不能调用内力。
正在宵禁时间,安乐宫外就是巡街的金吾卫,各坊门未开。
她内力未恢复,有伤在身,又饿得慌,此时若翻墙逃走,轻功不能尽数施展,极其容易暴露,很难不被夜巡的金吾卫发现。
如此境况下与金吾卫对上,光凭天生蛮力,难以相抗,后果极为不利。
即便不反抗,可她身着夜行衣,不是简单以犯夜之罪一顿鞭笞后便能放过的。
须得等到夜禁时过,方能正大光明地行走于街。
十七心中有了主意,故意在墙上插入横刀,留下脚印,做出她已经翻墙而逃的假象。
实际,她取了外衣,往反向跑,那时安乐宫的兵力尚且集中在碧叶湖,她一路上尤为顺畅,很快就到了安乐宫北边。
就近进了一小厨房,快速出手,劈晕了里头值夜的小黄门。
填饱肚子,处理了伤口,她躺在柴堆上假寐,继续思索着天亮后该如何应对。
花袭楼是必须得回去的,白日里安乐王宫有刺客的消息定然会传播开来,这种敏感时间若是突然在花袭楼消失,简直是不打自招。
虽说楼中人平日里同她和睦相与,但这人心难测,她若不回去,只怕惹楼中人生疑,向官府主动告发了她去。
安乐王尊贵,官府定会全程搜捕刺客。
等搜到花袭楼时,她该如何编造这夜的去向。
必须找个信任的人帮忙作伪证,说她这夜在别处歇息。
思索良久。
她在黑暗中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时至五更天,夜禁已解,街鼓敲响,坊门渐开。
在厨房里假寐的十七,闻声睁眼,从柴火堆上起了身,走了几步,在晕倒的小黄门身旁停下,俯身,快速扒下了他的外衣,换到自己身上。接着将他拖到门后,有厨房这道门掩着,除非他自己醒过来,否则轻易教人发现不了。
十七扮作了小黄门,低着头,拎着食盒,光明正大地走在青石道上,穿廊绕院,到了西北面的墙根下。四下无人,打开食盒,取出她自己的外衣,套在外面,将小黄门的衣服遮了个严实。
飞钩摇甩而过,顺势攀墙离开。
天色微明,街巷上渐有人影,坊内食肆热气已香。
十七横穿过胜业坊,自崇仁坊东门进入,熟门熟路地来到卢府。
却未从正门走进,而是选了翻墙而入,摸到了卢照昱的卧房里。
卢照昱方才睡醒,睁眼便瞧见了床前坐着的十七正盯着他,人还是惺忪懵懵的,就听见十七与他字字认真说道,“五郎,若有人问起,你只需说,昨夜我歇于你府上,与你抵足而眠。可行?”
他虽不明所以,但观之十七一脸严肃以待的神情,却也从床上起了身,郑重地应下她。
卢五郎痛快答应了,十七却并不见轻松释然,只淡淡道,“再等等,约摸一个时辰后,五郎再确定要不要答应。”
六月廿一,有黑云压城。
天彻底透亮时,安乐宫昨夜有刺客偷袭的消息已传遍开,全程搜捕。
长甫带着外头消息进到卢照昱书房时,见到了十七郎君也在其中。
“咦~十七郎君,你何时来的?”
卢五郎替十七回答,“十七郎君昨夜歇在我房里头。”
长甫也没去深思,只想着将消息告知五郎,“昨夜长安城出了大事!安乐王泛舟夜游碧叶湖时遇刺啦!刺客却逃走了。
同船之上,除了安乐王,还有晋王也在,两位王爷!份量可不一般,现在长安各个城门都在严查出城人员,就是怕刺客逃出城外,官兵正在挨家挨户搜捕呢。
官府出了告示,刺客后肩与腰侧都受了刀伤,长安居民但凡遇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