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_虽创，但战于此

顾年没有丝毫犹豫，元气在他脚下聚集。他抓住祝酌尘的手，近乎拼尽全力地向空中飞跃而去——

大地在暗红与灰白色交错的儡阵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太阳般璀璨的光芒从裂口中迸溅而出。

强烈的元气从裂口中溢出，水汽般的驳杂元气向空中蒸腾。

顾年一阵恍惚。他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光芒倒映在他眼中，几乎瞬间使得他整个人空洞起来。

四周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慢下来了。

不对……不对……

不能这样。

顾年感到头炸裂似的疼痛，他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被放大的瞳孔倏然缩小，他用力深呼吸一口气，终于从涣散中清醒过来。

眼前除了一片纯粹的白色光芒，看不见其他任何的东西。

顾年下意识地捂住头，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昏厥。他紧咬着牙关，极快速地把自己的元气凝聚在戟刃上，屏住呼吸，挥动长戟——

却突然止住。

他看不到血红色的元气。他听不见四周的声音。

顾年意识到自己的感官被什么屏蔽了，头部剧烈地疼痛似乎要遏制他对一切的感知，但顾年仍然能在自己四周捕捉到空气中驳杂的元气。

如刀刃一般锋利的元气。

顾年头都要痛炸了，他呼吸都急促起来，对尘湮发出召唤。

尘湮活络了起来，顾年对四周的感知终于清晰了不少。然而这并没有让他感到庆幸，反而心底一沉。

顾年看到褚延把按着长剑朝他进攻章祠肃打倒在地，他看到砾覆浮在半空中，他看到祝酌尘提着剑攻向空中的砾覆，他看到明舴檀站在阵中央，他看到褚延旋身朝着明舴檀而去。

他感受到褚延身上压抑不住的杀气。

不对。

为什么只有自己受到了影响？

顾年意识到自己那一阵恍惚可能不止一瞬，神经紧绷了不少。

那么，时间过去了多久？他现在又在哪里？

头依旧剧烈地疼痛着，顾年收回尘湮到自己四周，清晰地感受到了驳杂混乱的元气。

他在空中。被什么钉在空中。

顾年没有丝毫迟疑，沉喝一声，血红色的元气几乎瞬间炸开，他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长戟指向却依旧准确，一瞬间破开了禁锢自己的东西——

顾年眼前的白色轰然破碎，几乎在一瞬间，顾年看到了满地狼藉，听到了雷雨交加的嘈杂……

亦感受到空中那利刃般的元气。

他落在地上，脚下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步。雨水淋湿了他的衣衫，刺得他全身都要了命一般地疼痛起来，顾年呲牙咧嘴，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此时衣衫不是夸张的深色，加上之前已经被撕得破烂不堪，于是他能轻易地看到自己裸露的皮肤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知何时被划上的。血迹染红了他大半的衣衫，就算被雨水冲淡了不少，也是一片触目惊心。

疼。钻心的疼。

顾年扶着自己的头，手指握在长戟的柄上，颤抖得厉害。他咬着牙，略微抬了抬眼，这才发觉自己视线有些模糊了。

漆黑如墨的夜色淹没了万物，顾年本作为一个常年生活于黑夜的黯界人，能在黑夜里看清任何的东西，然而此时他却是看不清夜里周遭的情况。要不是他还能隐隐看到空中出现的微光，他就怀疑自己已经瞎了。

顾年只在原地顿了一会儿，极快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脚下猛然一踏，轻功已然驾起。

他的肢体抑制不住地颤抖，顾年大概知道为什么——失血。

顾年眼前模糊，尘湮提供的感知却清晰依旧。他循着明舴檀的方向而去，脚下步伐加快，竟然丝毫不比之前慢。

“顾年！”褚延叫他的声音穿过雨幕，落到了顾年耳中。顾年微眯着眼，眼前的模糊清晰了些，目光和褚延撞上。后者顿了一顿，手上镰刀并没有停下的，也没有再对他说些什么。

他泛着金属光泽的元气在空中燃烧，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向着明舴檀的方向而去，犹如千万把利刃从天而降。

顾年手中长戟一转，自上而下，即刻间就到了明舴檀面前。戟刃上寒光凛凛，呼应着褚延的镰刀，撞上了明舴檀的光球来。

“小心儡阵。”褚延声音又低又沉，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顾年尽力稳住自己的气息。他此时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凌乱，这并不是个什么好兆头。他长戟上挑，拉开了与明舴檀的距离，轻呼了一口气，道：“我尽量。”

褚延瞧了他一眼，手中丝毫不乱，金属质的元气在他的镰刀上炸开，阻断了明舴檀自地面爬上来的丝线：“不必勉强。”

这可不是勉强不勉强的事，这就是在拼命。

顾年眼前有些模糊，然而他还是能清晰地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