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警告
已经没了直觉,他就想世间有没有能够救人的神呢。
现在看来,人就是神。
冯暄身体渐渐恢复了,没想到冯言章又病了,全家上下紧张的犹如绷在箭上的弦。
大家都心照不宣,那是心病。冯言章上书有一个月了,皇帝还没有表态。他就这么一直干等着,心里总是琢磨,怎能不生病。
冯如和一众家眷一同照顾着,一家人聚在冯言章的屋子里,倒让他宽慰了不少,至少这才像家嘛。回想他少年入仕,再到位极人臣,这期间几十年间,他大多奔波于公务,很少有一家人共续天伦的时候。
如今喝着女儿喂得药,他竟感觉无比满足,觉得如今就是罢官,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正想着,外面的小厮进来报,皇帝差人来了。
来的人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陈玄恩,很有分量的人物。他一进来就说皇帝听说他病了,昭仪在宫里很着急,都记挂这他呢,东拉西扯倒是说不少,对大家关心的造纸铺子的事只字未提。
到最后见大家笑容都快僵了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道,“奴才倒是糊涂了,陛下还有东西赐给丞相呢,瞧我这记性。”
大家都翘首看着是什么东西,直到陈玄恩掀开上面的布,冯言章直接从床上起来了,跪在地上,说着臣不敢。
冯如看着那托盘里放着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两块玉,上面镶着金边,冯言章怎么就怕成这样了呢?
还没等冯如深思,就听见陈玄恩操着不紧不慢的语气,道:“陛下说,他给您的您就接着,没什么不敢的。”那一瞬间,他收敛了笑容。
“臣若是收下了,就是僭越,臣不敢,请陛下恕罪。”
陈玄恩早就料到了一般,将托盘上的玉拿在手里,道:“陛下说了,他给您的东西,您接着,不算僭越。”
此时的冯言章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皇帝真的不信任他了。
他冲着陈玄恩重重的扣了首,几乎伴随着额头触碰地面的声音,他道“臣谢恩!”手几乎是颤抖的接过那两块玉。
陈玄恩离开丞相府后,冯言章吩咐冯昭,把这两块金镶玉供起来,并自言自语道,金镶玉是皇家象征,非诸侯王以上不得使用,违者罪同谋反。
冯如这时才明白陈玄恩的来意,冯家此刻已经危机四伏,她所担心的那一刻真的要来了吗?冯言章将会死于这一年的秋天。
至于冯言章因什么而死,史书没有记载,但是根据冯如推测,应该是获罪而死。因为他和冯昭的侯爵都被削了。
若是此刻冯言章就此辞官,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冯如决定搏一搏。
待众人都散去后,冯如跪在地上向冯言章请罪道:“爹,今天的祸事都是我惹出来的,请爹重重责罚我。”
冯言章此刻躺在榻上,摆摆手道:“不怪你和廷益,这都是早晚的事。而且我早就知道廷益有经商的天赋,不过碍于我是丞相,他才不能名正言顺的经商。”
冯言章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潭死水,完全没有温度。
他又接着说:“只有这几天在家我才真正想明白,我当官几十年,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我从来都身不由己。婉儿被我送进了皇宫,廷益的经商天赋我必须得视而不见,妍妍的尸体躺在我面前,我还不能哭一场…”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丞相。
看着冯言章颓老在塌上的身体,散落的半头白发,满是皱纹的眼角,沧桑的和七八十岁的老者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冯言章还不到五十,为官这些年耗费的心血不言而喻。
冯如看着心里酸酸的,她自己的父亲也是操劳半生,为生计奔波,从来没为自己活过。
她斗着胆子问到,“爹,假如您不做丞相会如何?”
会如何?冯言章自己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不急,这个问题的答案他马上就知道了,这个丞相他不做了。
他既当皇帝的老丈人,又当皇帝的臣子,就像在农家劳作半生的老黄牛,和主人有点感情,但只要不干活了,等着它的就是锋利的尖刀。
在官场也是这个道理,他也明白,不论他做不做丞相,结局或许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