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日又一次盖住了赵昭昭的阴阳眼。

*

赵昭昭睡的时间太久，起来的那一刻，腰酸背痛，她习惯性喊了一声：“于公子。”

声音在空荡荡的桃花林回响，没有于问的回应。赵昭昭又喊了几声，以为他去捕鱼了，还特地去河边找人，结果找不到。

于公子去哪儿了？

赵昭昭抱着膝盖坐下，准备等于问回来，她是知道的，他从来没放弃过想夺走自己阴阳眼的想法。

既然想夺走阴阳眼，那么他一定会回来的。赵昭昭怕死没错，可要是必须得死，让她选择死在谁手上，她会选择死在于问手上。

因为桃花林里的十三日真的是赵昭昭记事来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

哪怕给她创造美好回忆的人一开始是怀着目的的。

等啊等，赵昭昭等了不知道多久，依然不见于问回来。

赵昭昭尝试着走出桃花林，遇到了一个白发飘飘、仙风道骨的人。他眼泛迷离，举酒而饮，看见她后，懒散地问：“是你？”

她不太听得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

男子扔掉空了的酒坛子：“是你偷了我埋在桃树下的酒？”

原来于问拿给她喝的酒是挖别人埋在地下的，赵昭昭现在才知道，心虚地后退几步：“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些酒是你的。”

男子眯眼看赵昭昭，眼中的漫不经心突然瞬间褪去，燃起兴趣道：“你居然有阴阳眼？”

赵昭昭转身就跑，她误会他也是那些觊觎阴阳眼的人。

一条绳子从后面追上来，圈住赵昭昭的腰身，再也跑不动了。

男子缓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数眼，感叹道：“拥有阴阳眼的人还能活到这个岁数，倒是稀奇。”

赵昭昭躲开他的视线，不得不认命了：“你也是、你也是想夺走我的阴阳眼的人？”

“不。”男子摇头，将绳子收回去，“我是天界的神仙，随意杀人可是要受天道惩罚的，更何况，我要你的阴阳眼干什么？”

天界的神仙？

赵昭昭又惊又喜：“仙人？”

男子轻轻哼了一声，她病急乱投医地拉住他的手：“仙人，您能不能送我出去，我找不到出去的路，我想出去找一个人。”

他既没答应，又没拒绝：“找人？找什么人？”

赵昭昭咬了下唇，欲言又止：“他也不是人，是条蛇妖。”

男子好笑地敲了她额头一把：“我们做神仙的从来不管人间事，你居然还要我帮你找一条蛇妖，违反天界条例了，我可不敢。”

赵昭昭用手捂住自己被敲打额头，委屈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做神仙的不管人间事，那些妖怪、恶鬼才会那么肆意妄为。”

“随你怎么说。”

男子一点也不在意地耸肩：“也罢，算我倒霉，酒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赵昭昭眼巴巴地看着他，男子干脆眼不见为净，闭上双眸，跃上桃花树，躺下睡觉，睡醒后再回天界。

可当他醒来，看到的却是赵昭昭坚持不懈地守在桃花树下。

真是个倔强的小姑娘。

男子跳下来，用扇子又敲了她额头一把，背影风流不羁，长腿一迈，朝桃花林外面走：“我只带你出去，剩下的，我可不管。”

赵昭昭小跑跟上，不停说谢谢。

*

昔日繁华的帝都一片荒凉，溅到墙上的血渍干了，形成斑驳的血影，遍地都是尸体，散发着恶臭味。

有些幸存下来的人也是灰头土脸的，或呆滞坐着，或为死去的亲人痛哭流涕。

赵昭昭没见过这种场面，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扶住墙，压下想呕吐的冲动，早已是神仙的男子站在她旁边，波澜不惊。

怎么会这样？赵昭昭心惊。

她回头看了一眼男子，见他还在自己身边，壮了壮胆，往于府去。

于问若回帝都，可能会回于府。

虽然男子之前说过只带赵昭昭出桃花林，其他的都不管，但此时此刻还是跟上去了，心里想着：我只是看看，又不会干涉。

赵昭昭是跑着去于府的，脚不带停跑到那里，气喘吁吁扶着腰。

男子轻松地便到了。

于府门户大开，有各种各样的尸体凌乱地横倒着，为什么说是各种各样的尸体？因为都是妖怪死后，现出的原形。

赵昭昭扶起裙摆，跑过台阶，冲进于府：“于公子，于公子，你在这里吗？”

跑到于问住的院子，一条巨大妖龙的尸体挡住了她前进的道路。

男子也是略感震惊，这世上除了神仙，还有谁能斩杀妖龙？

有一个人从妖龙被剖开的尸体里爬出来，满头白发的老头儿，手里还拿着一片龙的护心鳞，看到他们也非常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