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周宣王轻断生死,杜伯厉魄诉冤情
遭遇七年干旱仍不失其王位。天象变化尚不影响圣贤治国,人为妖言又岂能全信?我王若杀害杜伯,恐怕民间将妖言愈传愈烈,外族闻之,也会因此对我朝心生轻蔑。恳请王上赦免杜伯!”
宣王厉声道:“你为朋友之情而违抗朕命,这分明是看重友情而轻视君威!”
左儒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君之所为,若为正义,则臣必背友而尊君;反之,若友之所为合乎正义,臣当舍命维护,逆君而行。杜伯无辜,若吾王执意诛之,天下人必将视王为昏聩不明。臣若无力挽救,天下人亦将视臣为不忠。倘若杜伯终难逃一死,臣愿与其共赴黄泉。”
宣王怒火未熄,厉声道:“朕杀杜伯,易如反掌,何须多言?”一声令下:“速速行刑!”刹那间,杜伯被推至朝门外,命丧刀下。
左儒回到家,毅然决然自刎身亡。髯翁颂赞:
英勇左儒,直言批逆鳞。
顺友即正,违君亦为忠。
弹冠友谊深重,刎颈情义真切。
名垂青史,典范永存。
杜伯之子隰叔,身负家族血仇与家国恩怨的双重烙印,携满腔悲愤与坚毅决然,犹如夜色中的独狼,疾风般奔袭向那晋国广袤之地。一路风尘仆仆,坎坷艰辛,却未曾稍减他骨子里流淌的傲骨英魂。及至晋国,隰叔以其过人的才智与勇毅,赢得众人钦佩,终被委以重任,成为执掌律法、正人伦、维国纪的士师之官,尊荣显赫,声名远播。
岁月流转,隰叔之后的子孙们,凭借祖辈积攒的功勋与荣耀,于晋国繁衍生息,传承不息。他们在晋地之中拥有了自己的封土——范,从此“士氏”之称响彻朝堂江湖,而范氏一族更是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深深的根脉,孕育出世代相传的权贵世家。
人间沧桑,世事变迁,然而对那位因忠良遭难的杜伯,世人始终不曾忘怀。他的忠诚事迹,如同一把利剑,深深地刻在了后人心头。于是,在巍峨的杜陵山下,人们感念先贤,特地为杜伯建立了一座庄严肃穆的祠庙,名为“杜主庙”,亦被民间尊称为“右将军庙”。这座庙宇承载了无尽的哀思与崇敬,每逢春秋祭祀,香火鼎盛,祭拜者络绎不绝,彰显出人们对杜伯矢志不渝的怀念和对忠贞正义永恒的追求。
时至今日,杜主庙依旧矗立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它见证了无数个朝代的兴衰更迭,也诉说着杜伯一门忠烈的故事,成为一处永载史册的精神圣地,流传千古,历久弥新。不过这是后面的故事了。
时光荏苒,再谈宣王,次日得知左儒自刎,内心愧疚不已,郁郁寡欢,归宫后更是夜不能寐,渐渐染上一种恍惚之症,言语错乱,记忆减退,时常停朝不理事。姜皇后深知其病,不再加以规劝。
至四十六年秋七月,宣王病情稍有缓解,欲借此良机外出狩猎,舒缓心情。侍从们迅速传达命令:司空准备銮驾,司马整饬车队,太史择定吉日。如期,宣王乘坐镶玉华舆,驾驭六骏马车,右侧由尹吉甫陪伴,左侧则有召虎护持,旌旗招展,兵器森严,浩浩荡荡前往东郊。
久未出巡的宣王抵达广阔的东郊草原,顿觉神清气爽,下令在此安营扎寨。严令军士:“一不得践踏田亩;二不得焚烧林木;三不得骚扰百姓。所猎禽兽无论多少,皆需悉数上报,按功行赏,若有私藏,严惩不贷!”号令之下,士兵们奋勇争先,御车者尽显驾驭技艺,弯弓射箭者争相展示自己的绝技。猎鹰乘风翱翔,狡狐野兔惶惶逃窜。弓弦劲响,血雨腥风;箭矢穿梭,羽毛横飞。这场围猎盛宴,好不热闹,宣王乐在其中。夕阳西下,传令收兵,众人各自携带斩获的走兽飞禽,满载而归。
不过行进三四里,宣王在华丽的辇车之上,微微打盹之时,突见前方一辆小车疾冲过来,车上站立两人,肩挎朱红长弓,手握赤色利箭,向宣王拱手问候:“吾王别来无恙乎?”
宣王定睛一看,竟是昔日的上大夫杜伯,以及下大夫左儒的身影。宣王惊骇不已,眨眼之间,人车却又消失无踪。询问身边随从,皆称并未看见异常。
正当宣王满腹疑惑之际,杜伯、左儒再次驾车现形,如影随形般徘徊于玉辇之前。宣王勃然大怒,喝道:“你们这些冤魂,竟敢前来惊扰!”说着抽出太阿宝剑,奋力向空中挥舞。
刹那间,万籁俱寂,唯有箭矢离弦瞬间的嗡鸣撕裂了这份静谧。杜伯与左儒几乎在同一时刻射出了蕴含哀怨与怒火的箭矢,宛如两道夺魄追魂的流星划破天际,直扑向惊愕未定的宣王。
“呜——”一声破空巨响,杜伯射出了第一支复仇之箭,它带着昔日被枉死的怨恨,化作一道撕裂天际的虹光,直扑宣王胸膛。宣王侧身疾闪,太阿剑挽出一朵剑花,试图斩断那凌厉的飞矢。然而,箭矢竟似有灵性般,在空中微微一转,避开了剑锋,依旧奔袭而去。
与此同时,左儒亦在同一刹那发射了他那支饱含忠诚与不屈的箭矢。两支箭犹如两条流星赶月的火龙,分左右夹击,封锁住宣王所有退路。宣王身形再快,也难逃这两道生死一线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