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惊梦

这夜冷雪瑶睡得并不安稳，梦中繁华的都市街道开始晃动，刹那间，脚下地面开裂而来，似一只血盆大口将她吞噬入腹，坠落感接踵而来，随着巨口的闭合，冷雪瑶耳边传来骨头根根断裂的声响，痛意未至，她便惊叫醒来。

醒来一时不知自己是生是死，只觉那“咔啪咔啪”的刺耳声从阴间地府而来，周身寒刺入骨，似有一双手桎梏了她的魂魄，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

洛子旭被她的惊醒，见她双臂抱肩坐于黑暗中，起身查看。

心窝后传来洛子聿的触碰，陷入在悸恐中的冷雪瑶一个激灵，很快掌心的温度游走进她的血液，冷雪瑶仿若抓住了生的希望，紧紧圈住他的后颈，贴覆着他的胸膛。

“抱紧我。”

洛子聿察觉她浑身颤抖，紧了紧手臂，轻声问，

“梦魇了？”

冷雪瑶不语，默默的感受着来自身躯的温度包裹住自己，向自己传递着鲜活的生命力，直到耳边想起了“呼呼”的心跳声，温养到指尖，她回神过来。

松开洛子聿，心中略有些羞赧，慢慢平复刚刚对他的依存，歉意道。

“吵到七爷了。”

洛子聿黑暗中拨弄着她脸颊的乱发。

“今日你受了惊吓，让陈妈给你熬碗安神汤。”

冷雪瑶拉住他轻声制止。

“太晚了，别麻烦陈妈了。”

洛子聿不理解她的观念，在他看来，无论主家何时需要，仆佣都不会也不该有怨言。觉察她握自己的手有力，便不再坚持。

重回真实，睡前的一些片段隐隐约约的漂浮，不真切，却又无法忽视，冷雪瑶暗骂那男子没用，就不能弄点事后毫无记忆的药？

自厌与羞愤伴随着窒息感。冷雪瑶双手捂脸向后倒去，深深的呼气。

洛子聿见她如此，起初疑惑，转念便明白过来。

他微弱的笑声传进冷雪瑶的耳边，她放下双手，不堪回忆冲击着她的底线，恼羞成怒之下忘却了谨慎，忍不住恼懆。

“你笑什么？”

洛子聿先是一愣，不想她用这样的口气与自己说话，心中暗有怒意，很快又压制下去，想她难得的露出几分真性情，又见她神情羞恼忸怩，必是面皮薄，便不与她计较。转而揶揄起她。

“笑你无师自通。”

在洛子聿心绪转动的瞬间，冷雪瑶窘迫更甚，她本能的想要逃避，抓上洛子聿一起逃避，让脑中的浪裹挟上一切困窘与畏难，卷至遥遥天际。

“无师自通什么？”

洛子聿听她话语，心中嘀咕，她是真的不记得还是想要耍赖，转身扭亮台灯，好能看清她的神情。

冷雪瑶努力保持镇定，洛子聿见她耳垂殷红，但又不敢就此确定，俯在她耳边轻语一句。

抬头便见冷雪瑶刹那樱红蔓延至侧颈，覆盖住了他留下的点点红梅，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讥笑一声。

“卸磨杀驴，鸟尽弓藏，用的真够熟练的，不愧出身官宦人家，我都自愧不如。”

“方才是谁求着我……”

“你别说了。”冷雪瑶霍然起身捂住他的嘴打断了他的话，此刻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转瞬又想起什么，“不对啊，七爷为什么不给我吃解药，韩副官不是有解药？”

洛子聿不客气反问，“你不怕那是毒药啊？”

冷雪瑶无话可说了，寂静中洛子聿想起她今日与往常截然不同的纵情，想起了今日自己的战栗，暗暗气恼她往日的抗拒，语气中便不自觉的夹杂了不善。

“我可见识过你的真面目了，若以后你再像木头一样，哼！就等着吃袭花丸吧。”

本就已悔恨难当，这会又忧虑以后的日子，冷雪瑶心中的话语不自觉的嘟囔出口。

“有的是不木头的等着七爷，七爷何必费心给我吃什么丸。”

话一出口，冷雪瑶终于从羞恼，愤怒，忧虑，不堪回首的情绪中抽离，随即便恐慌起来，不知今日自己是怎么了？说话肆无忌惮的，她看向洛子聿阴沉下来的面容，埋下了头，想是这次躲不掉一番折辱了，他应当不会打断自己的腿吧？

最起码明天回家过节的承诺肯定泡汤了，下次再见父亲，不知又要等到何时。

不想洛子聿并未盛怒，只紧捏着她的下巴阴恻恻开口。“好啊，枉我还去救你，你可真有良心。”随即用力甩脱开她的脸颊。

不是洛子聿不想折磨她，实在是自己此刻腰肌紧涩，否则无论如何要让她长长教训，压一压她活泛的心思。

冷雪瑶见他不似要动怒，紧紧抓住这个转圜机会，拉起洛子聿的手。

“七爷来救我，我感激涕零。”

柔婉的声音让洛子聿陷入了回忆，想起她给自己的欢愉，心中恼怒渐消，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冷凝着一张脸，微挑眉尾质问。